可在心里升起那个念头之后…
荣非有才干、有品行、有相貌,还为大晏立下过功劳,而最重要的是无亲无故,几乎是完全符合母亲挑选驸马的标准。
想着想着、朱乐瑶只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羞死人了!
其实…二百多年前国朝曾有过驸马纳妾的先例,纪柔儿那么可怜,与荣非的感情又那么好,互为姐妹也未尝不可啊。
想着想着,朱乐瑶不禁有些痴了!
……
在贤太妃看似慈祥实则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荣非最终作出了抉择。
违背计划得罪皇帝,遵照计划得罪贤太妃,想两边都不得罪显然是不可能了,那就不如折中一下,两边都少少得罪一点,但又不得罪太过,如此事后也有解释斡旋的空间。
毕竟自己身后还有余庆之这尊大神,只要罪名不是太重,相信他还是能够保下自己的。
“小时候的事情倒是不记得什么了。”
荣非答道。
“虽说小儿忘事,但总会有那么几件趣事会一直牢牢记在心中。或许与原本已经有些出入,但只是唠闲嗑罢了,不用那么较真,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
贤太妃不动声色的继续逼问道。
“惇州大灾那年我八岁,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好似燃火一般破碎的天空,我也不知自己是因何昏迷、何时昏迷,只是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躺在尸堆之中。
几百具尸体摞成尸山,我的身上还压着一具陌生妇人的尸体,尸体全身都是青紫色,两条手臂应该是被生生扯断。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妇人的尸体推开,从尸山上滚落下来,迷茫的看着四周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还有成群结队行尸走肉似的人群,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可脑袋里却是一片混沌,最后只想起自己是叫荣非,其他的却是全都忘记了。
那时又饿又渴又怕,衣不蔽体,浑身是伤。道路上都是人,可我叫人却无人应,人人都自顾不暇,又哪有心情搭理一个将死的小孩子。
我只能跟着人群一起,人群走我就走,人群停我就停,甚至都不知要去哪里。如此走了一日一夜,我发现开始有人故意往我身边凑,他们的眼睛里泛着红光,看起来好吓人。
当天夜里,我被奇怪的声音惊醒。借着黑暗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然后就看到他们在…吃人!”
被荣非语气和语境的影响,贤太妃在听到吃人两个字时,瞳孔扩大、脸色变化,胸腹间也一阵一阵的泛着恶心,双手攥紧,手心里全是湿黏的汗液。
“看到那恐怖的一幕,我知道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了。于是我就跑了,慌不择路的拼命跑,一直跑到黑暗退去,天空又变成火红的颜色。我实在跑不动了,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歇一歇,就听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嘶吼声。
我当时怕得要死,可还是忍不住循着声音摸过去查看,就看到两条野狗在啃食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的手。我本以为小女孩已经死了,可下一刻却是听到小女孩痛苦的呻吟声。当时也不知道脑袋里抽了什么疯,抓起身边的一根棍子就冲了上去。
幸好那两条野狗也是饿了许多天,没了什么力气,愣是被我给吓跑了。我背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继续没有目标的游荡,直到误打误撞的去到了汾城,最后被我师父好心收留。”
说完,荣非做出不堪回首的表情长叹了一声,并借机偷瞄了一眼贤太妃。
荣非的灵魂重生时没有继承这副身体原本的任何记忆,所以荣非推测这副身体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去。
所以说没有八岁前有关惇州的记忆也不算说谎。其他的所有事情则都是真实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纪柔儿也都知晓。
贤太妃自听到吃人两字后表情就再没变过,哀伤、痛苦、同情、怜惜等等。
不只是因为荣非和纪柔儿,也是为在当年那场大灾中不知所踪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