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道王承恩的话倪元璐倒吸口冷气!倪元璐虽然惊叹王承恩的思虑长远,可是倪元璐想到了王承恩这些计划当中最致命的前提——银子!
“王公公,若是按照你这标本兼治的法子,下官粗略考虑起码要三百万两来周旋!皇上一定不能通过王公公的提议,何况养私兵不纳入朝廷范围的话军饷何来?皇上会怎么想?这法子不妥,不妥!”倪元璐虽然跟王承恩接触不久,可是他也不知道从那儿对王承恩生出一股信任,他相信王承恩想养兵绝对不是造反用的,可是太监养兵,这可是违反明朝祖制,也是让崇祯最厌恶的,弄不好脑袋就掉了!
王承恩笑道:“就因为如此,在下才找倪大人商议呀!”
倪元璐苦笑道:“商议?光银子都成问题。”
“哈哈——银子不是问题,倪大人预算是三百万两,在下的预算是六百万两!”
“六百万两!”倪元璐再次倒吸了口冷气,吃惊的看着王承恩。
“倪大人是否认为在下在狮子开大口,乱吼一气?”王承恩笑笑,继续道:“因为在下信得过倪大人,所以可以告诉倪大人,六百万两,在下准备自己出!”
“…”倪元璐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太监的银子从那里来的?
“倪大人是否在猜测在下的银子来路?”
王承恩自然不会亲口告诉倪元璐他黑吃黑来的、贪来的,倪元璐这人疾恶如仇,怕是王承恩一说出原委,倪元璐就佛袖而去,回京弹劾他王承恩了。王承恩要倪元璐自己想,自己琢磨!
王承恩朝倪元璐抱拳郑重的道:“在下若是恳请倪大人为了城外那些难民,不追究在下这笔银子的来路,在下也保证所得用于民,不知倪大人意下如何?”
倪元璐一愣,厉害关系在脑中反复翻腾。
六百万两可是崇祯年间三年的国库收入呀,王承恩轻描淡写一张嘴就是自己掏六百万两,倪元璐估摸着王承恩的家产少说有上千万之巨。这个崇祯面前的红人、权利颠峰的王承恩,除了贪能有这样大一笔银子吗?
王承恩再朝倪元璐抱拳施了一礼道:“倪大人慢慢考虑是否弹劾在下,这些难民还等着在下去处理呢,倪大人考虑的时候切不可忘记了这些难民。”说罢,王承恩丢下一个人傻愣的倪元璐匆忙出了书房,朝城楼而去。
“唉——”倪元璐叹了口气。
明朝历史上查出最贪的宦官是正德年间的刘谨,其被凌迟处死,抄其家产时,得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余两,元宝五百万锭又百余万两,宝石二斗,其他珠玉金银器皿无数。明朝的元宝大多刻有‘永乐’二字,五十两一锭,可想当时的宦官多能贪了。
可是倪元璐现在犹豫,要不要弹劾王承恩。按照倪元璐的性子,若是没有难民这件事情倪元璐现在就回京直接写奏折弹劾王承恩了,可是一考虑到上海县城外越来越多的难民,和王承恩的治国方略,他又犹豫了。
也许倪元璐弹劾王承恩成功,王承恩给抄家查出大笔银子,崇祯的面前大不了再换一个红人,那么这后来的崇祯红人会为了难民、大明江山做到王承恩这样的程度吗?
答案是否定的!
包括倪元璐自己也承认,自己的思考的策略,也没有王承恩既忧国又虑民这样双管齐下的策略高明。从‘工商皆本’转移赋税的策略,到官办贸易试点的营造,再到现在的难民事件,那件事情王承恩不是做得几乎接近完美。
“唉——”倪元璐再叹了口气,他绝不是迂腐的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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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王承恩也叹了口气,以后有太多的事情要依仗倪元璐了,有些事情晚说不如早说,要是日后给倪元璐主动发现,麻烦可能比现在还大。王承恩此举是有很大的赌博成分在内,他相信倪元璐了解他为什么要贪那么多银子。他也了解倪元璐绝对是崇祯年间忧国虑民为己任的唯一官员!
夜间,倪元璐再次来到王承恩的书房,黑着一张脸,朝正在胡乱涂鸦的王承恩喝道:“银子拿来!”
王承恩一愣,停下手中的笔,随即朝倪元璐道:“倪大人?考虑好陪着在下同流合污了?”
倪元璐没好气的道:“你这厮,做那些事儿也还算不愧苍天黎民,倪某是自上贼船,明日我便动身去江浙两省筹集粮食物资,便宜你这厮了!”
王承恩听完倪元璐的话,知道倪元璐已拿定主意站在自己这边,不会弹劾自己了,大笑道:“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哈哈!”说罢,王承恩将手中胡乱涂鸦的宣纸递给倪元璐道:“在下的狂草甚是难认,倪大人多多包涵,在下要的粮食物质全在这张纸上,倪大人劳烦了。”
倪元璐接过王承恩的‘狂草’一看,差点没吐血。倪元璐可是草书的大家,见了王承恩的‘狂草’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厮满腹经纶,书法却如此不济!”倪元璐已经不尊称‘王公公’了,直接称呼王承恩为‘厮’以表达他心中对贪官的鄙夷。
倪元璐提到书法,王承恩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个人,说:“倪大人的书法让在下好生佩服,倪大人能否教授一个人学书法?”
章53 招兵买马(4)
次日天明。
倪元璐带着随行的官军前往江浙两省收购粮食、物质,采购队伍中多了一位编外成员——董小宛!
苏州城内的“董家绣庄”是苏州小有名气的一家苏绣绣庄,因活计做得精细,所以生意一直兴隆。董家是苏绣世家,到这一代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别看刺绣属于工艺制造行业,可十分接近于绘画艺术,所以董家还颇有几分书香气息。董家生了个千金,小闺女不但模样儿俊秀,脑子还十分灵慧,父母视如至宝,悉心教她诗文书画、针线女红,一心想调教出一个才德具全的姑娘。
这本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董小宛十三岁那年,父亲便撒手人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小宛与母亲到南京投奔亲戚,那想到亲戚没寻到,老人家随即也跟着丈夫同奔极乐世界,惟独留下才十三岁的董小宛,也就正好有了王承恩碰巧收留董小宛的前事。
“倪大人,此去江浙采购粮食、物质就劳烦大人了。这丫头就烦大人教授书法、学识,总好过跟在杂家(读者大大们是老大以后在外人面前用这个)这个胸无点墨的‘贪官’面前强。”王承恩道。
“你这厮也知道自己贪?真是难得!”倪元璐还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倪元璐升手拉过董小宛的小手,董小宛却眼巴巴地扭头看着身后乔装过的容容,眼中满是不舍,双眼中闪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乔装男装的容容看着董小宛眼中的不舍心中一颤,也欲掉下泪来。
昨夜里,可是容容劝了老半天才劝下董小宛随倪元璐学书法。这十来天的相处,容容亲自带着董小宛,吃饭睡觉无时无刻都在一起,让才失双亲的董小宛早就将容容当作姐姐一般依赖。只不过王承恩就倒霉了,憋了十几日不算,董小宛见了他就跑开,如避蛇蝎。王承恩好多时候暗自哀叹,自己长得没跟登徒子一样啊,有必要见了我就跑吗?
“诸位,下官告辞!”倪元璐说罢朝前来送行的众人抱拳作别,扶董小宛上了马车,自己骑上雪白骏马,在众人的到别声中朝前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