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听说过史可法,别的全不知道。
以汉族世胄,前朝遗民自居的人,几乎人人皆知,永不会忘的事,她居然全不知道。
关山月道:“小妹,令尊没有跟你说的事,我也不能让你知道。”
高梅不依:“关大哥……”
关山月道:“小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不知道这些,不是也一直过得很好?可见这不是非得知道不可的事,往后日于还长,有一天你或许会知道,不要让关大哥为你高家招灾惹祸。”
高梅道:“关大哥不要这么说,是我爹……”
关山月道:“令尊卫家护子女,天经地义,世上谁不爱家不爱于女?不能怪,你更不该说什么!”
高梅又沉默了一下:“我听关大哥的,不再问了。”
小姑娘真没再问了,她跟关山月说她家的所在地“高邮湖”,说“高邮湖”有多大,有多美;说“高邮湖”的鱼虾有多少,有多好吃,浑似根本没有刚才的事。
关山月也听也问,问的时候少,听的时候多。
船走“运河”,直到“高邮湖”边停住;关山月、高梅双双谢了船大哥,下了船,船大哥没停留,立即调头回航。关山月、高梅望着船回航之后,才转身往“高邮湖”走。
到了“高邮湖”,到了高梅的家,当然是高梅带路。小姑娘带着路,忽然转脸问关山月:“关大哥,我心里怎么发慌?”
关山月笑了:“谁叫你是不让大人知道,私自离家外出,而且还这么些日子?”
还真是。
高梅自言自语:“当初偷偷走的时候怎么就没这样?真没出息!”
关山月道:“如今你还会心里发慌,足证你还是个好姑娘,要是你心里不发慌,我可就不敢要你这个小妹了。”
高梅发了嗔:“关大哥,人家离家越近心里越慌,你还……”
关山月道:“不用这样,大下了骂一顿,该骂,不是么?做儿女的挨爹娘骂,算什么?”一顿,接道:“我想……”
高梅知道关山月要说什么,忙道:“好了,关大哥,别说了。”
关山月道:“好,不说。不过,这一句我得说,说了好让你心里不再发慌,有我这个送你回来的人在,说不定你这顿骂不会挨。”
高梅道:“其实,我倒不是怕挨骂,从小到大又不是没挨过骂,我只是……我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什么心里会发慌。”
关山月道:“那就不必管它了,好在很快就不会再发慌了。”
高梅忙道:“真的?怎么?”
关山月道:“到了家了,也见着令尊了,等该来的来过之后,心里还会发慌么?”
高梅明白了,关山月定逗她,又不依了,拧身道:“关大哥!”
两人沿着“高邮湖”畔走,说话间到了一处,就在“高邮湖”畔,紧挨着“高邮湖”,三间茅屋,一明两暗,门口晒着网,湖边系着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跟“鄱阳湖”姜家又不一样了。
高梅停了步,轻声道:“关大哥,到了。”
生似伯人听见。关山月也停住了。
第 二 章 孤冢凭吊
这就是小姑娘的家,却不见人影。
高梅刚要再往三间茅屋定,那中间的一间里走出个人,四十多近五十岁人,一身渔人打扮,比姜四海大两岁,比姜四海壮些,也比姜四海黑,浓眉,大眼,短短的胡子有点灰花,两只袖子卷到胳膊肘,一双小臂青筋条条,一双手大而粗糙,显示长年操劳,饱经风霜。
高梅忙又停住,叫了声:“爹!”
那人也看见高梅跟关山月了,没理高梅,急步走了过来,近前就问:“关大哥?”
关山月抱拳欠身:“关山月见过老人家。”
那人忙答礼:“不敢当,‘鄱阳湖’姜老弟派人来送过信了,高通海不敢言谢。”
还真没骂高梅,似乎也不像高垣说的。
关山月道:“老人家言之太重。”
高通海伸大手抓住了关山月的胳膊,抓得紧紧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关大哥,咱们屋里坐。”
拉着关山月行向三间茅屋。
这是对关山月,对高梅就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