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临&ldo;……&rdo;
见他沉默不语,薛怀朔的那柄薄刃立刻方向一偏,往下一挪,感觉刀刃前方就是肩胛骨才停下来。
血从他的肩膀上流下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痛叫出声,而是又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这刀不是扎在他身上的一样。
薛怀朔正要再给他来一刀,空临忽然开口了&ldo;是我丢下去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尸体了。&rdo;
江晚立刻开始下一个问题&ldo;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rdo;
但空临还没回答,江晚忽然听见了盆子坠地的声音,陆姑娘脚边是一个木质脸盆,脸盆里还装着几件脏衣服,她好像是正要去洗。
见江晚看过来,她原本是用手捂住嘴的,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提高音量说&ldo;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我是妖怪!我也不想杀他们的!我就是控制不住!都是我的错!道长是为了掩护我才这样的!要怪就怪我吧!&rdo;
……啊?
师兄不是说陆姑娘就是个人类吗?
她在干什么?说自己是个妖怪?
江晚睁大眼睛,她的表情很吃惊,陆姑娘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她的眼睛有点红红的了&ldo;还有江姐姐你收敛回来的那些尸体,也都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手上就都是血了,我之前还以为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我身体里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rdo;
江晚越听越糊涂,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师兄,觉得稍微心安一点,也不敢离她太近,说&ldo;你慢一点,不要急,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陆姑娘这么一会儿已经哭开了,不停地在抹眼泪&ldo;我家就住在正元山下,爹娘都走得早,我没钱老饿肚子,是观主让我来观里帮忙干活,到来观里来吃饭。其实我也没干什么活,那时候观里也没钱,我们一起吃稀饭,吃野菜。我总想着,反正我爹娘也没了,不如干脆到观里来做个坤道……&rdo;
她话说得啰嗦,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时不时哭得说不下去&ldo;后来空临道长来了,慢慢观里就好起来了,可是山下开始有人失踪,有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手上有血……一定是我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它每天晚上出去杀人把人变成怪物……我是个妖怪……&rdo;
&ldo;还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醒过来,身边就都是那些怪物,只有我自己是好好的……肯定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干的,观主他们找过来,我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们回去的路上我又失去知觉了,再醒过来发现和观主他们一起去的道士都不见了。&rdo;
&ldo;虽然空临道长说是他遣散了人,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骗我的,只是想让我安心,肯定是我把人杀了,观主和空临道长都对我那么好,观主还借口说自己病重传染人,所以才遣散其他人的,呜呜呜可是我……&rdo;
那姑娘红着眼圈,低头说&ldo;我知道我该死,你们带我去见城主吧,就是……不要说是观主包庇我,是我强迫观主这么做的。&rdo;
被钉在山崖上的空临看着她,他的眼神几乎读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ldo;人虽然是你杀的,但你是个好姑娘,你只是……运气不好。&rdo;
江晚被如此迅猛推进的节奏搞得措手不及。
放正经推理小说里就是,侦探刚开始对口供,问了路人两个问题,然后凶手冲上来跪在他面前哭泣着诉说自己杀人的流程时间加动机。
她的爱好不包括看犯罪推理小说,脑海里在谨慎地按陆姑娘的说辞铺时间线,一步一步地小心核对,试图从这个逻辑自洽的故事里找出破绽来。
江晚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忽然听见自己师兄冷冷地说&ldo;人不是你杀的。&rdo;
咦咦咦?
薛怀朔忽然抬眼看向岩壁上钉着的那个人,问&ldo;我第一次到正元道观来,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rdo;
什么?下毒?江晚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存在过,惊讶地看过去。
空临&ldo;因为我怕你是发现了尸体上门来试探的,万一在哪里看破陆姑娘的事情,索性一并下手以绝后患。所以后来发现你只是需要夏冰冬青我才那么爽快地给了你,因为我们观主根本就没病,他只是为了陆姑娘在装病。&rdo;
逻辑完全没问题,江晚开始动摇,心想这且安城真的邪门,双重人格到处都是,会不会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群体性心理创伤吧。
有挂的薛怀朔却并不为所动&ldo;你撒谎。&rdo;
他看了一眼哭得抽噎的陆姑娘,又把视线转回来&ldo;她说的话都不是撒谎,但是你在撒谎。&rdo;
薛怀朔的三昧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杀了人却说自己没杀,他能看出这个人是在说谎。
但是如果一个人误杀了人,但是那个人没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并且说自己没有杀人,薛怀朔只能看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但是没法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没杀人。
不过也够用了。
薛怀朔继续发问&ldo;陆姑娘既然只是个普通人,她就算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意识,也不可能把人变成活尸。所以你告诉我,真正杀人的是不是空法观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