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丙二十三为了不想死所付出的代价就是……那个叫却沧江的人,他缠上了自己。
细树梢上的丙二十三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他左右两手各亮出一柄短匕,这回匕身虽然没有喂毒,可招式的险厉鬼魅不曾少上半分。
然而三息之后,和上一次一样,丙二十三被却沧江彻底制住。
背后那人反拧了他的胳膊,干脆利落地把丙二十三压在树干上,期间小心避开了丙二十三的脸,没让他蹭出一点伤。
“这回又是我赢。”
却沧江在他背后悠悠笑道,丙二十三冷冷看着他,甚至试图瞪他,却只让这人笑得更欢。
“好了,好了。”
却沧江安抚性地放缓了语调。他松开丙二十三,手往自己胸前衣袋探去,“我给你带了东西,不是第一次糊弄你的那个小拨浪鼓……”
“拨浪鼓是你糊弄我的?”
丙二十三冷不丁开口问道。
“啊……”却沧江哑然片刻,开始反省自己为何说漏了嘴。他眨眨眼,突然笑道,“哦,原来你会说话,不是哑巴?”
有一个东西突然照着他面门掷来,风声呼啸,但却不是什么暗器,只是个轻飘飘的小玩具。
那是一个小小的,做工粗糙的拨浪鼓。
却沧江甚至不必动用灵气就把它抄手拦住。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这面小小的拨浪鼓已经被敲破了。
他哭笑不得道:“你究竟用了多大力气……”
丙二十三面无表情看着他,嘴巴闭得紧紧,始终一言不发。
“我之前不是故意,当时我身上只有这个。”
却沧江解释道,“但是这回过来找你,我带了很多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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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沧江总是过来找丙二十三。
有些时候,丙二十三觉得他不太像需要付出的代价。
世上的代价会这么好,这么让人快乐吗?丙二十三不懂。
却沧江给丙二十三带来许多外面的东西,它们是曾经街上惊鸿一瞥的糖人和果子,也有一串浮在空中可以变换形态的冰晶珠。他带来许多地图和画轴,也帮丙二十三修好了那面小小的拨浪鼓。
其实他可以送给丙二十三一个新的拨浪鼓,可其他那些,丙二十三都不要。
他只要这一个。
却沧江也得知了丙二十三的名字。
他温和而坚决地和丙二十三说:“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个其他的名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
“这只是个编号。”
却沧江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是难得的锐利,“而这个编号还不知道被多少人使用过——这是,这只是一个消耗品的代号。”
丙二十三自然而然地说:“我就是消耗品。”
“不,你不是。”
却沧江突然握住了丙二十三的手,他一字一顿,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说,“你是我的朋友,你是独立的一个人。”
他那一刻的表情让丙二十三记了几百年。
然后在这一天夕阳落去的时候,指着那条溪流,丙二十三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当初溪水旁的初见,丙二十三眼中只映入一个朦胧带光的影子,而却沧江却把那卧在秋霜清溪中的黑衣少年看了个彻底。
少年的头发湿漉漉地浸在清溪里,青丝已经吸饱了水,看起来像一匹待浣的纱。
“枕霜流。”
却沧江轻轻道,“你可以叫枕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