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说要和季颂脱离父子关系,那便是真的决心要和他脱离关系。回了季府后,季容便将季家族老们请来,当着族老们的面写下断绝父子关系的书信。又将季颂的名字从季家族谱中划去,以示季氏一族从此以后与季颂再无任何关系。季颂生前的祸福荣辱与季氏再无半点关系,季颂死后亦不得葬入祖坟。
纵使族老们觉得季颂素有才名保不准以后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季容没必要和他闹的这么僵。族老有心阻止,却无奈季容是季家族长又是季家威势最大的。到底最后讪讪的点头同意,没有人再替季颂说话。
季容的信被送到启王府的时候,季颂正被容惶堵在房间里督灌了一碗姜汤,又被容惶给披了层大棉被。让季颂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只是哪怕准备这样周全容惶依旧担心季颂受寒,毕竟这天虽然没到寒冬腊月却也已经凉的很了。
“啧啧,怎么本王一时没跟紧,青瑛你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啊。”容惶摇头打量着季颂脸色,语气依旧轻松带着笑意。只是容惶面上却并不见笑意了,神情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
容惶也没问季颂为何没跟着季府马车一起回来,也没问他是否是和季容吵了起来。有些疤痕哪怕已经快要愈合了,可是只要你触碰它它还是会隐隐作痛。旧伤尚且如此,更何况季颂的伤口现在还是鲜血淋漓的。
“臣无事,殿下不用太在意。”季颂摇了摇头,觉得容惶实在小题大做了些。
可不得不说因为容惶这一番折腾,季颂身上寒意消了不少。
“王爷,这是季府派人送来的信。”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王府的下人正拿着书信等候在门外。
“拿进来吧。”
容惶没出声只是用一种很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季颂,倒是季颂面上神情不变开口叫下人把信拿进来。
季颂拆开信封,信上的内容果然和他所猜测的一样申明季颂和季氏已经断绝关系了。连族谱上都不留他的名字,这意味着季氏从此再无季颂此人。
季颂看完后刚想把信收起来扔了,结果一个没留神就被容惶从身后抢走了信。抢过信后容惶拍了拍季颂的头顶安抚住他,就坐季颂旁边开始看起这信上内容。
越看到后面容惶脸色越差,看到最后容惶那脸色黑的几乎和平时季颂作画用的墨汁一样了。
“王爷不必生气……”季颂开口想安慰容惶,季容和他的父子之情早就不剩分毫,写不写这封信都是一样的。
“这亲父子倒像仇人,也不知季容怎么想的竟然让青瑛连死后都不能葬入祖坟了吗。”容惶语气平静,可面上闪过一丝阴鸷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大不相同。
然而不过片刻,这神情就消失不见。
“反正臣死后是要和殿下葬在一处的,尸骨归不归祖坟也不重要了。”季颂倒是理解容惶为什么这么愤懑不平,毕竟叶落归根,没人不愿意死后葬在亲人坟墓旁边。季颂说不抑郁是不可能的,他原本还奢望季容看在他没反抗赐婚的份上,会让大哥在他死后向皇上求情收他一块尸骨葬进祖坟。只是如今看来多半是不可能了。
季颂知道容惶一向是小孩子脾气,所以捏着他七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安抚住了容惶。
“难不成要和本王一起葬皇陵?那倒不如本王陪青瑛葬到荒山野岭呢。”容惶摇了摇头,重新笑了起来。
“不如这样,本王也给他回一封信好了。”
容惶思来想去犹豫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迫不及待的起身走去桌案旁。下笔如有神一样写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倒让季颂对容惶写了什么起了好奇心思。
坊间传闻容惶身为皇子学识甚至和白丁没什么区别,大字都不识几个。气的为皇子讲课的师傅直言他蠢钝不愿教授他,甚至多次被容惶激的拂袖而去。季颂猜测实情并不是如此,若是容惶真的目不识丁他握笔的姿势不可能这么纯熟。
只是当年容惶处境那样糟糕,念书时恐怕没少受人欺负。
季颂刚从对容惶幼时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就见容惶停了笔,便走过去低头去看容惶纸上所写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看季颂嘴角就忍不住直抽抽,哭笑不得的念了出来。
“季家有宝树[1]
容姿独绝世
是年未及冠
白衣翩若仙
痴念书画间”
落款印信只有容惶二字,并无其它。
“怎么样青瑛,本王这诗做的不错吧?”
写的诗被念了出来,容惶咧嘴朝季颂笑了起来像是在讨夸奖。
“王爷文采斐然,……这藏头诗作的是极为出众的。”
纵使容惶这诗格律不对,用词也有问题。偏偏季颂就像毫无查觉一样一本正经的夸赞起容惶,这样诚恳的语气恐怕没人会不信他说的话。
容惶自然也信了,笑的更加促狭。
“那便派人把信送到季容季尚书家里好了。记住这件事季青瑛你并不知情,这不过是本王为本王的王君小小的出口恶气罢了。”容惶像是知道季颂的想法,认真的朝着季颂说完这番话后就高声叫下人进来把信立刻送去季府。下人离开之后就眨眼看着季颂,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