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喊捉贼,让祁遇白心中一阵反感。
他淡淡地道:“如果不是我亲生父亲从中作梗,恐怕我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你这是什么话。”祁仲辉吸了口烟,慢悠悠道,“你自己经营公司不善,到头来倒怪上我了。那也罢了,现在老子想帮帮儿子,儿子还来冲老子发脾气。她方绮然的钱是钱,我祁仲辉的钱就不是钱了?”
祁遇白心下发凉,迎着他的目光问:“我要了你的钱,奔云还会是我的么?”
奔云变成祁氏的附属品,祁遇白的人生变成祁仲辉的附属品,被用来自我麻痹、自欺欺人和自我安慰。
祁仲辉被他划清界线的话逗笑了:“不是你的是谁的?只要你肯回来,就连祁氏将来都是你的,多少人梦都梦不来的事情,你居然还不愿意。”
如果金钱的代价是自由,那么祁遇白的确不愿意。
他很难想象自己一旦接受了这样的条件,今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祁氏顶层的那个办公室他以前去过,豪华现代,宽敞空旷,端坐其中的人看似呼风喝雨,可如果他失去了情感与追求,那里就与牢笼无异。密不透风,黑不见光,没有人走得进来,也没有人行得出去。
不会有人在他加班时坐在一旁边看剧本边等候,打给他问他晚上几点能回家,有的只是一场陌生的所谓婚姻。那之后每分每秒的时间都像无形的藤蔓,缠着他的脖颈,绕紧他的手腕,他会变得呼吸不畅,动弹不得,无人倾诉,也无人倾听。
那会是噩梦般的生活,会是过于漫长的一生。
祁仲辉嘴里慢慢吐出一道呛鼻的烟,目光像钩子一样盯着他。
“在商言商,眼光放长远一些吧,儿子。你那个公司再经营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比得上祁氏的一半,何必舍近求远呢?总归要回祁氏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
这话说得太自以为是,祁遇白摇了摇头:“我不想回祁氏,何苦勉强?”
烟灰簌簌下落,祁仲辉冷哼一声:“恐怕你不是不想回祁氏,是不想听我的话跟方绮然订婚吧。”
“没错。”祁遇白平静地肯定道,“我不会跟她订婚。”
“为什么?”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这场婚姻注定是个悲剧。”
“悲剧?”祁仲辉抽烟的手一顿,嗤笑道:“不用跟我来这套。你这个人,就是自由太过,又理想化。早知道当初我根本不会同意你去国外念什么书,好好地在国内学管理,哪会闹出之后那些事?由着你胡来了这么些年,也该知道收敛了,别再拿你所谓真爱的那一套来糊弄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什么感情……”他哼了一下,“听我的话,立刻跟她说,你同意跟她订婚。”
这番话撕碎了父子俩最后一点和平谈判的可能。
祁遇白正色道:“我跟她订婚是害人害已,我这辈子也不会和她发生任何关系。”
祁仲辉又笑了:“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怎么可能不发生关系?再说了,你害她什么了?她觉得自己魅力大,巴不得嫁给你,征服你这个硬骨头呢。我看她挺好,算是个有想法的女人,比爬到你床上的那些小明星强得多。等到结婚以后,你再跟她生个孩子,到时候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也不拦着你出去找乐子。”
祁遇白两道剑眉深蹙:“难道当时你跟我母亲结婚之前,也是抱着这种想法?”
“你说什么?”
祁仲辉喝了一声,从沙发上霍然起身,将面前的矮桌撞得吱了一声,“她怎么配跟你母亲比?”
两父子迎面对视,霎时间互不相让。
“我以为您爱我的母亲,至少懂得真爱和尊重是怎么一回事。”祁遇白面不改色,语气却沉了下去,“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我对您很失望。”
“对我失望?”祁仲辉冷嗤一声,“我都还没说我对你有多失望,你倒对我先失望上了。”
手里的烟燃到尽头,被他用力摁到烟灰缸中。
“你猜猜,你害死你妈的时候我有多失望,你不肯回祁氏的时候我有多失望,你像个同性恋似的跟男人不清不楚我又有多失望?”
“不是像。”祁遇白抬眸望着他,“我就是同性恋,一辈子也改不了的那一种。”
“你!”
祁仲辉瞬间脸色涨红,仿佛听到的话不堪入耳,抬脚便向桌沿踹去,桌脚在地板上擦出长长的一道声响。
“你不要以为我管不了你!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是你爸,你就得听我的!要么你把我也气死,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结婚!听见了吗?!”
“我说了不可能。”祁遇白不为所动,神色依旧淡漠,“你永远是我爸,但我不会放弃奔云回祁氏,更不会跟方绮然结婚。”
祁仲辉又是猛得一脚,桌子被踹得完全横了过去,自己却差点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接着砰一声巨响,烟灰缸从桌面上倏地滑落,咕噜噜滚出两米远,里头的烟灰散落一地。
祁遇白眼明手快地双手一扶:“小心。”
祁仲辉两手搭在他手上堪堪站稳,祁遇白正要收回手,左掌却被倏地捏住。
“你手上戴的什么?!”祁仲辉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