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人群中也有许多人调头转身,挤出道路,快步消失在街头巷尾,将这个对他们而言或好或坏的消息传了回去。
皇榜张贴出来,众人立刻蜂拥而至,隔着披坚持锐的卫士,看向那一个个荣耀的名字,去寻找自己的好奇所在。
皇榜旁边的彩棚中,头戴状元帽,身绑大红花,一身红袍如龙虾的夏景昀被礼部尚书王若水亲自领到了一匹高头大马前。
“王大人,真的要这样吗?”
两世为人,一向信奉闷声发大财的夏景昀即使在这样人生巨大的喜悦当口还是保持着冷静,犹豫地看着王若水。
王若水笑着道:“你这个状元都不去,人家榜眼和探花怎么好意思?你不能剥夺人家的荣耀时刻啊!”
童行瑞也笑着道:“高阳兄,你这连中三元都不跨马游街,这行事也太过沉稳了些吧?”
夏景昀听完也没多说,翻身上马,“说得对,这时候还矫情个屁!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皇都花!驾!”
说着直接策马而出,童行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豪气感染,哈哈一笑,“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皇都花!李兄,跟上啊!”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李知义苦着脸,迟疑地看向王若水,“尚尚书大人,在下。不会骑马!”
王若水哭笑不得,“无妨,探花郎只需在上面端坐,自有懂行的皂隶帮你牵马。”
旋即命人将其扶上马背,而后两个黑衣皂隶帮忙牵着马,走向御街。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若水眯着眼睛道:“国子监连御术都不教了,堕落如斯,祭酒也该换人了!”
阅卷房中发生的事情,他这个礼部尚书自然也是知道的,心头不可能没点火气。
但旋即他又咧嘴一笑,“算了,这种开心时候,就别想那些烂人烂事了!今天值得好好喝一杯啊!”
说罢哼着小曲走开了去。
宽阔的御街两侧,早已被热闹的人群占满。
当身骑白马,胸前顶着硕大红花的状元郎策马而出,最关键的是长相还如此俊美时,就如白水入滚油,瞬间激起了一片滔天的沸腾和欢呼。
罗帕飞舞,喊叫阵阵,香囊跟不要钱一样地飞了过来。
夏景昀也不由为这等情景所感染,前世今生,何曾享受过此等荣耀,拥有过此等拥簇。
将近八个月的奋斗,终于迎来了鱼跃龙门的这一刻。
虽然自此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真正将他视作对手,他也会迎来真正杀机四伏的宦海生涯,但这一刻,在这个时间节点之上,漫天的荣耀,尽归他身。
无人可比。
过往为来路,往后是征程。
马蹄在御街敲响,人群的欢呼愈发热烈高涨,夏景昀凝望着前方漫长的路,和路旁密密麻麻的观众,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他此刻的豪情,也是他未来人生的目标。
游街完毕,在同科进士们的礼送之下,新科状元返回了他忠诚的江安侯府。
鞭炮声应声响起,微微刺鼻的硝烟之中,一张张喜庆的面孔从模糊到清晰。
夏景昀看着冯秀云,张开了双臂。
美艳清冷的女官眼前,当初劳工营里的那个虽然衣衫褴褛,疲惫虚弱至极,但双目依旧闪亮如星辰的男子,和此刻身着状元袍,身顶大红花,无限荣耀的男子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从来对自己情绪都十分克制的这位曾经的尚宫台女官红着眼眶,拎着裙角,飞奔投入了心爱的男人的怀中。
或许,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从当初走到现在,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夏景昀感受着冲击波,感慨着眼见为虚,体感为实,也不由想起了去年七月的那个骄阳初升的上午。
他笑着伸出大拇指刮过冯秀云的眼眶,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调侃,“好了,换个时间地点再慢慢哭。”
难得放纵自己情感的冯秀云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苏元尚和公孙敬等人领着侯府众人笑着行礼,高呼道:“见过夏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