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涅听上去极为冷静,西格的表情?只有愈发严峻:“好,我?知道了。”
“消息瞒得住吗?我?觉得很难。原定的晚宴肯定要取消了。我?不想躲起来,所以如?果可能,我?希望今天晚上安排一次直播讲话,对今天的事?做回应,也?对王太子党彻底定性。还?是说,你?觉得把这件事?瞒下来更好?比如?突发恶疾——”她?的语速很快,像是一边飞速思考一边直接将脑海中掠过的想法念出来给他?听。
西格的下巴抵住她?的发顶,他?的语调中带一丝恳求:“安戈涅……”
她?偏头从他?严丝密缝的怀抱中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必须当个像样?的君王。”
这也?一定是艾兰因希望她?做的。
安戈涅的唇角抽动,缓慢地弯折出个上翘的弧度,嗓音有些?沙哑:“你?会帮我?吗?”
西格深蓝近黑的眼睛痛楚地闪动了一下。良久,他?终于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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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涅走出临时改为直播间的偏殿,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静。负责导播和控制舆论的工作?人员,易耘代表的首都星大人物?们,军政府内务大臣,全都安静地、以难以形容的目光注视着她?。
有同情?、怜悯、敬佩,但也?有一些?疏离。
她?还?穿着加冕礼的那身素袍,前襟和裙摆上的血迹已经氧化为近褐的暗色污渍。与之相比,她?的脸素净得近乎惨白,表情?却有种身穿甲胄般的冷硬。她?没有戴任何冠冕,仿佛在以此提醒所有人,她?是在怎样?的场合突逢巨变。
新加冕的女王安戈涅就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镜头前,向王国民众宣告侯爵艾兰因的死?讯。
她?念出简洁克制的通告,说艾兰因是她?多?年的导师、同时是她?的重要参谋。他?们有过意见上的分歧,但她?尊重他?,因为他?是推动王国和平改革的主力。以这种形式失去他?令她?痛心并且愤怒。
刺杀者原本的目标是她?,而政府军已经剿灭了王太子党的秘密据点,肆意作?乱、给民众带来恐慌情?绪的残党也?必然会绳之以法。军方之后?会适当放出一之月摧毁基地的现场影像作?为军事?行动成功的证据。
最后?,她?说,暴力手段必将失败,她?说,她?会践行加冕时的誓约,尽力让所有人,无论地域、出身、性别,都有一日获得无需活在暴力阴影下的人生?。
演讲稿由专人撰写,安戈涅只做了定稿批注。说出这些?话的是女王安戈涅,某些?时刻,她?感觉在演讲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能猜到反响,也?明白为什么在演播室外的人会以这样?的眼光注视她?。
刺杀后?立刻做出回应不稀奇,但身穿染血的衣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难免有消费死?者的嫌疑。但没有人能够否定,这个决定冷酷却也?精明——
年轻君王坚强的姿态将会被铭记,柔弱美丽的外表配上悲剧性事?件,天然惹人同情?。
安戈涅想,艾兰因大概不会介意她?消费他?,换做是他?,他?会做同样?的事?。最荒谬的可能还?是,原本的叛国者因为轰轰烈烈的收场,反而获得殉道者的美名。
“如?果有路伽下落的线索,请立刻告诉我?。有大片麦田的地方应该不是太多?。”安戈涅走到西格面前,轻声说,“走吧,去医院。”
西格这一次没有答应:“你?必须先休息。”
她?的眼睫安静地翻动,像干枯的蝶翼振翅,深红色的眼睛同样?来自干燥的季节。她?的声调和表情?都极为平静:“尸检前我?想再看他?一眼。”
那种所有人屏息静气的死?寂又回来了。她?的声调不高,但这间房间不大,alpha又多?,听到的不在少数。
西格给了周围人一个警告的眼神,领着她?往外面的走廊上去。
走廊长极了,仿佛没有尽头。
地面和墙壁都洁白洁净,医院的走廊走得久了,就生?出一种在雪地中前行的错觉。安戈涅有一些?恍惚,差点走过头,还?是西格拉住她?,她?于是才意识到已经到了。
方方正正的门?在她?门?前打开,安戈涅在这瞬间想要掉头逃走,仿佛门?后?是另一个可怕的世界。
“你?还?好吗?你?随时可以回去的。”西格再次向她?确认。
她?摇摇头,飘一样?地穿过门?洞。
“陛下。请节哀,容我?带路。”
安戈涅一言不发地走着通往更内侧的那道门?的,那漫长又极端短暂的路。
“你?确定不需要我?陪着?”西格问。
她?颔首。
“那么我?就在外面。”
她?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