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不过三日,初七清晨,纷纷扬扬的大雪再次洒下。至入夜,山丘城头屋檐树梢,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沁寒如冰。
镇北侯府门前这条青石板大街,比往时显得要冷清了不少,只几个仆役不停挥帚,扫那怎么也扫不完的积雪。
忽“哒哒”一阵马蹄声近,一行戴甲健儿打马奔来,膘马长声嘶鸣,一身玄黑铠甲的傅缙率先翻身下马。
值营结束,世子爷归府,门房与扫雪的纷纷迎上,见礼的见礼,牵马的牵马。
傅缙面色淡淡,随手将缰绳一抛,大步入内。
冯戊等亲卫连忙跟上。
连日来,主子都心情不佳,他们可不敢掉链子。
唉,也不知主子和少夫人何时才能和好,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傅缙这几天心情都不虞,入了这府门就更甚了,他知楚玥看似柔软实际刚硬,只怕到最后也不会肯退步。
又一阵胸闷气短。
他恼了,前几日她使人唤他回屋,他都不肯回,定要她认识自己的错误。
难道青木比他还重要吗?
他可是她的夫君,他们拜过天地拜过祖宗,将来生儿育女,是要过一辈子的,孰轻孰重?
想着就气!
步伐更快,愤愤走了一段,他却发现,这是回禧和居的路。
傅缙暗骂一句,立即刹住脚步,转头往外书房去了。
“砰”一声推开外书房大门,近日他暂居在里间,入内卸甲。
里间不过平时小憩之用,不算大,简单一张睡榻,上面藏青色的被衾整整齐齐摆放,只丝绸面料光滑,寒冬却显得多了几分冷;枕头摆得倒端正,可惜就一只,孤零零的。
家具简洁,少了那熟悉的暖香。
冷冰冰的。
傅缙更气,她也不多唤几次,使人叫了一次就没了声息,果然是毫无诚意。
越想越气,他愤愤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借机冷落她一番,让她得个教训,以免她越来越不将自己放在眼内了。
一边这般想着,一边绕出在楠木大书案后落座,留守的亲卫副队长梁荣已候在下首等着了。
“何事?”
他心情不快,瞥一眼淡淡问。
梁荣硬着头皮禀:“府里接了弥月宴请帖,少夫人今儿一早就启程往邓州,特地打发了人来前头说了,嘱咐待主子归府就告知您。”
他刻意把“特地”和“嘱咐”放重了一些,可惜,看着效果并不大。
上首寂一瞬,“哐当”一声响,傅缙霍地站起,大步往后头去了。
世子爷沉着脸直奔禧和居正房,把留在正院的仆妇们吓了不轻,一愣,忙不迭福身请安。
只傅缙理都不理,卷起一阵冷风,顷刻他已越过诸仆,一把推开房门。
仅墙角燃了一支长明烛火,屋内昏暗,冷冰冰的连熏笼都没点。转入内室,那张描金团鹤纹大座屏之后,熟悉的紫檀拔步床上空荡荡的,衾枕叠得整整齐齐,却未见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她不在。
她回邓州去了。
傅缙定定站了半晌,喘气有些重,骤他一掌拍在床架子上,“砰”一声闷响,沉重扎实的紫檀木床架都猛震了震。
有这么急吗?
不是二十六才弥月吗?
晚几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