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你那时候又不在她身边,这哪能怪你。”
待白梓岑情绪逐渐平稳之后,曾兆才终于坐到驾驶座上,轻踩了几下油门,将车驶离了医院。
白梓岑陪着曾亦舟一同坐在后座上,曾亦舟十分乖巧,他并不擅长说话,只是低垂着细长的睫毛,继续安静地玩弄着手上的魔方。
前侧驾驶座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之后,一句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了白梓岑原本平静的心绪。
“对了,小岑。”
“嗯?”白梓岑一门心思地观察着曾亦舟认真的模样,连带回应都是闷闷的。
曾兆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天我在医院遇到了上次和你碰面时见到的梁检。你们以前认识?”
白梓岑的目光猛地一顿,这才慌张地抬起头来,望向曾兆的方位。她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表情太过狼狈,又忙不迭地补上了一个难看的笑脸:“兆哥,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只是觉得,每次你有事,他好像都会在场。”
她低垂着眼睑,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像我这样活得低三下四的人,哪可能和他那样的人有交集呢。”
“小岑,别这么说自己。”
白梓岑笑了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僵硬而卑微:“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我这样贫贱的人,哪能认识他呢。谁都知道,他是梁延川,远江市巨贾梁振升的儿子。一个高高在上的他,哪能和尘埃里的我有瓜葛呢?”
第21章悲欢的注定(4)
车厢内意外安静了片刻。几分钟后,曾兆小心谨慎地将视线上挪了些。而后,透过前挡风玻璃的后视镜,细微且谨慎地窥探着白梓岑的表情。
曾亦舟似乎睡着了,正安稳地躺在白梓岑的怀里,而白梓岑也正眉目慈爱地望着他,如同是她的亲生子一般。对于曾兆来说,眼下,似乎是绝佳的时机。
“小岑,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白梓岑不明所以,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了怀里的曾亦舟:“什么怎么样?”
曾兆犹疑了一会儿,才咬紧牙关将深藏已久的情绪,说了出来:“小岑,小舟还很我想给他找个继母。”
“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梓岑浅浅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我想过了”曾兆清了清嗓子,语气轻缓,“小岑,我觉得你很合适。”
“兆哥,你是在开玩笑吗?”白梓岑的脸白了白。
迟疑许久,曾兆才终于将那一句隔了近十年的话说出口。语气里,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却也夹带着星点的强横:“小岑,你本来就该嫁给我的。你知道当年我在你离开的那个山头,问了你什么吗?”曾兆扬唇微笑,弧度浅淡而低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当时在那个山头问过你,是不是等你找到父母回来之后,就会嫁给我。
“可惜你没有回答我。而我,最终也没能等到你回来。”
白梓岑怔在当场。
白梓岑十六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她险些被养父母被迫着嫁了人,她险些摔死在山头上,她险些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幸运的是,所谓的“险些”只是事后的一种感慨,因为都未能成真罢了。
而十六岁那年,她做得最成功的事,就是直接逃出了大山。
当初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时,白梓岑已经十岁了。因为年纪太大,加之又是个女娃,愿意接手的人少之又少。最后,人贩子辗转找了一户十年没出一个孩子的农户家庭,才终于以低价将她出手。刚进村里的第一年,白梓岑一直想方设法地逃跑,有几次差点跑出山里的公路了,却最终被愚昧的村民找了回来。而每次逃跑后,面对白梓岑的总是养父母的一顿毒打。
古语说,棍棒之下出孝子,山村里的人用实际行动,将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人是有恐惧心理的,长久的毒打之后,白梓岑渐渐地也不敢轻易逃跑了,只是心里,依旧怀揣着这一桩心事,只等恰当的时机,伺机而动。
终于,六年后,白梓岑找到了出逃的契机。
已近晚年的养母突然被查出怀孕,整个家里像是疯了一般地狂喜。鉴于白梓岑已有数年未再逃跑,养父母也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山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尤为严重,全家都巴望着养母一举得男,而白梓岑这个买来的女儿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时年,白梓岑十六岁。落后的山村不比城市,十六岁的姑娘在老旧的山村里没有婚配,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
养父母一直知道,白梓岑和隔壁的小紫,还有村长家的儿子曾兆走动得极为热络。于是,就寻思着找媒婆上门,问问曾家父母愿不愿意过来提亲。
白梓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曾家已经拿着聘礼上门了。明明照养父母的家境,曾家是绝对不会愿意娶她的,只是如今闹成这样,白梓岑倒是无奈了。她跪着哭着拒绝养父母的提议,然而他们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似的,一点都不愿意松口。
以前白梓岑就知道,小紫一直迟迟未嫁,就是在等着曾兆亲自上门提亲。从日常的生活中,白梓岑也不难看出,曾兆对小紫应该是有些情分的。只是现在她的养父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和曾家父母达成了协议,她想估计曾兆也是蒙在鼓里的。
婚事操办得很快,养父母生怕白梓岑逃婚,连着三天就一直将她困在屋里。第三天的时候,养母端来了红嫁衣给白梓岑换上,然后给她头顶蒙了块红方巾,就直接将她送进了喜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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