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林海翰林院任期一满,必是要外放的。他为人洞察些,敏儿跟着外放,贾代善也放心。
贾代善京中无职,若非必要,贾代善并不入宫,更加不会参加朝会。因而朝会上的事是贾代化回来说的。
果然这次大朝会上便有人弹劾了贾代善。
自然以贾代善的地位,兼职兴德帝对贾代善的信任,这一桩干系与朝廷争利的走私案在朝会上讨论得也异常激烈。
无非是有人说竟然有人敢在朝廷专营的几项生意上打主意,那是与朝廷争利,罪无可恕。贾代善乃是一方封疆大吏,国公爵位,位高权重,更不能知法犯法。
也有人说贾代善屡立战功,应当给予机会的。
还有说相信贾代善不会做此事的,不足而一。甚至有人围了贾代善据理力争,那态度,比之贾代善的堂兄贾代化、姻亲张佑都殷勤。
贾代善听贾代化转述完,立刻就懂了。替自己据理力争的人有可能是落井下石捧杀自己,给兴德帝造成自己结党营私的假象;譬如贾代化、譬如张佑是绝对不会此刻替贾代善辩解的。也有可能是此人想政治投机,自以为在向自己雪中送炭。前者是敌人,后者过于天真不足以为盟友,贾代善将贾代化所转述的众人反应记录下来。自己心中便有了数。
这一次大朝会,听得最认真的,除了豫亲王司徒聪、贾代化、张佑这几人,还有便是大理寺卿闻成吉。
朝会上文武百官的倾向,兴德帝的态度,都决定着此案该怎么办。
最终,闻成吉还是决定将自己查到的如实告知兴德帝。便是牵涉到了豫亲王,最终怎么责罚是兴德帝的事;若是闻成吉查不到这一层,便是他大理寺卿的能力问题了。
自然,这些东西不能在朝会上说,而是面圣详谈。
闻成吉抱着卷宗,小心翼翼的入了上书房,这回的跪拜大礼都格外沉重。
兴德帝也屏退了宫人,闻成吉才将自己查到的和那两个参客的口供都呈上了。别的,也没有一丝的添油加醋。
走私人生的生意持续了多年,便是甄家拉了金彩垫背,也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无,至少江南卖参,换了丝绸北上这条商路大理寺查得明明白白。
兴德帝能在夺嫡中胜出,本身的素质是在线的。无非是登基了快二十年了,君临天下太久,受够了山呼万岁的朝拜,已经不如当初那样睿智。即便如此,兴德帝也是了解司徒聪和贾代善的。
司徒聪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兴德帝自己纵容出来的。国君和储君即便是嫡亲父子,实际上也有尴尬的一面。至少兴德帝不希望储君权利过大,威胁到自己;也不希望储君毫无危机感,最终变成不足以应付各种危机,不足以守城的新君。不管从哪个角度,兴德帝都需要培养一个制衡太子的人,告诉他:朕并非非你不可,朕还有其他选择。
而荣国府方面,兴德帝压根不相信贾代善会做这么自寻死路的事。贾代善便是被人伤了脑子,都不会蠢到这种水平。
然而此案关系到皇家的颜面。
闻成吉禀报完彻查结果后,便一言不发了,也没给此案怎么判定的建议。
兴德帝留下了卷宗,让闻成吉先回去了。最终兴德帝只判了贾代善御下不严,罚奉半年,这于荣国公而言,简直跟没有惩罚差不多。然而,其他人也再也没等到什么后续了,这件事就这么被兴德帝压了下来。
朝中的议论也渐渐止了。此事在大朝会上都争论过,兴德帝不追究,便是他的态度。那么文武百官也没那么没眼色抓住不放。那可是贾代善,力保皇上登上皇位的人,兴德帝轻轻放下,也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
走私人参的案子就此没了后续,豫亲王府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初拉了金彩垫背。
关于兴德帝这样轻轻放下的责罚,司徒聪不是没有跟汤泽讨论过。汤泽劝过司徒聪不要掉以轻心。而司徒聪觉得父皇这是因查到贾代善后,为了保贾代善不肯再深挖,所以自己逃过一劫。
汤泽再三劝说司徒聪要小心,司徒聪初时也听进去了,但见久久没有后续,便越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派人将走私人参的生意暂时收了。
原本贾代善苦口婆心的教导了一番家人,刚开始贾代善被弹劾的时候,贾母和王氏还生出敬畏。后来听说贾代善只受了罚奉责罚,便又觉老爷当初说得那样吓人,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岂能几支人参都摆不平。
同样的事件,在不同素质的人眼里完全不同。有的人自以为是,有的人鼠目寸光,但也真的有的人能走一步看十步百步。
贾代善见贾母、王氏这等人脸上又出现不以为意的神情,只是暗中叹息。她们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便是进步也是有限,以后只能盯紧一些。
像贾敏、张氏、贾瑚这样的尚且可以教导。
于是贾代善将贾赦、张氏、贾敏、贾瑚传到了大书房,讨论这次圣上才处置,让各人各抒己见。
这一众人里面无意贾赦最为资质平平。好在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贾赦嘴是严的,贾代善才肯让他来旁听。
至于贾敏和张氏,都隐隐察觉到此事不那么简单,但又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张氏说:“既是公公派人从江南拿的金彩回来,便是在平安州查到了人参,其实这走私生意主要还是与江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