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初吐吐舌,其实她的感冒已见好,但为了预防万一,才一直戴着。她见饭菜一式两份,便推了一盒过去,捧着自己那份大快朵颐了。不一会儿,她抬起头,见连沐含笑望着她,腼腆地舔了舔唇,问:“怎么了?”
“没什么。”连沐抿唇轻笑,也执起筷子。
木子初见他右手腕部还连着心电监护仪,便问:“方便吗?”
连沐挑眉,反问:“如果我说不方便,你要喂我吗?”
木子初当即闹了个大红脸,明明病房开了空调气温宜人,她偏觉得室外的热度也漫进来了,爬到她脸上,引得她脸部温度节节攀升。她偷眼觑向隔壁床时不时望过来的母子二人,愈发不好意思,只好嘟囔道:“连沐你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功夫了?”
连沐轻笑出声,一时觉得胃口大开,闷咳一声,道:“刚学会的。”
木子初腹诽:“油嘴滑舌。”
◇◇◇◇◇
吃完午饭,洗好饭盒,木子初便有些犯困。连沐见她那昏昏欲睡的样子,柔声道:“有三个方法。挤到我床上,打开陪护床,或者趴在这儿睡。”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木子初摇了摇头,问:“你要午睡吗?”
“乖,我整天躺在床上,你实在困了就躺上来,不妨事。”
木子初还是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咧嘴笑道:“我给你讲件趣事如何?”她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林跃不?那天她住在我那,你见过了……”她一顿,想起那天早上的不愉快,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连沐却似毫不在意,面色轻柔地嗯了一声,说道:“继续。”
木子初松了一口气,续道:“她在我们编辑群里总喜欢自称哀家,有一回她给我们讲一个后宫剧,模仿女主角的口吻说臣妾如何如何那般那般。这时,我们老总问,林跃她平时不是自称哀家吗,怎么变成臣妾了?你知道我们美术总监怎么答的吗?”
木子初卖了个关子,眉眼间已藏不住笑意。连沐配合地摇头,问:“他说什么?”
“他说,林跃在跟先皇说话呢。”语罢,木子初半个身子已经软倒在床上,偏偏不想打扰了隔壁母子二人,故而一直压抑着笑声。
连沐一直浅笑看着她,看她憋笑憋得辛苦,好心地递了一杯水过去。
木子初接过水,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道:“还有一件事。有时候中午贪图方便,我和林跃不想出门吃饭,早上便准备了提子方包作午餐。有回不知是方包变质了还是如何,有股酸味。林跃还强辩那是提子的味道,我便说提子在最下边,明明我啃的是纯面包部分来着。林跃居然说,分子可以运动,它扩散上去了。我最后忍无可忍扔了一句过去。”她清了清喉咙,模拟那天的情形,说道,“你给我扩散出去!”
连沐亦被逗笑,不过他还是弹了木子初的额头一下,说道:“中午又不正经吃饭,到时胃痛有你苦头吃的。”
木子初双手捂着额头,鼓起腮帮子,但到底无法反驳。毕竟大学那会,因为饮食不规律,木子初屡犯胃病,最后还是连沐到点抓人督促她才转好。有时候痛得实在厉害,她便翘课躺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连沐打电话,一边发誓:我以后一定改了,一定好好按时按量吃饭!
木子初知道他必是想起了数字饼干的事,便乖乖将它掏出来,笑眯眯道:“大不了就充公呗。”
连沐当真不客气地没收,谁料前一刻还低眉顺目的木子初立马扑过来,将饼干抢回,嗔道:“你居然真的没收?!你不是该说‘这次便饶了你,下不为例’吗?”木子初阴阳怪气地模拟着连沐的口吻。
以前木子初做错事时连沐都摆着一张漠然的脸,直瞧得她心虚认错,才淡淡抛出一句话“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连沐对木子初的震慑力不小,若是连沐如此般态度鲜明,木子初以后是断然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木子初此时眉眼飞扬,笑意洋溢,恍惚间有过往神采。她饶有兴致地找出个碟子,将饼干倒出来,认真地按数字分类。她依次数了数各个数字的个数,发现“3”多了两块,塞了一块到自己口中,又捏起另一块塞进连沐口中。
连沐皱起眉,万分不乐意地瞪着她,不过还是吞了下去。
木子初吃饼干有种怪癖。如果饼干形状不同,她便喜欢将其分类,然后由个数多的吃到少的;若是饼干一个样,她便闭着眼睛随手捡一块。
其实她已好久未吃过数字饼干,因为少了那个与她分食的人,也便没了兴致。今天她路经便利店时,鬼使神差地进去拿了一盒。或许只是想看看不喜欢这类食物的连沐皱眉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吧?
其实,忆起旧时光景,木子初愈发觉得连沐对自己是极好的,虽然不冷不热,但他总是容忍她的胡闹,迁就她,帮助她。以前怎么没看见呢,竟还嫌不够好?
木子初在心里叹一声,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三年在较什么劲,竟与连沐形同陌路。也不想想,他们在对方生命中烙下了太深太重的痕迹,哪里轻易抹煞得了?
她将饼干咽下,整理好心情,又与他说了不少工作的事,顺便将饼干分掉。不一会儿,她的话音渐小,最后趴在连沐床头睡着了。
连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细细用手指临摹她的模样。他终于安下心,她拥有了一位好朋友,还有一份喜欢的工作。只是想想心里又有些怅然,从前木子初的世界中心便是连沐,无论开心的难过的事都第一个与他分享,而今却有另一个人拥有这个权利。连沐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吃醋。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隔壁床小智的母亲看着他们的样子,笑道。
连沐回以轻笑,回头轻捏了捏沉睡中的木子初的脸,自语道:“笨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偏偏你不知道?”
木子初似抗议般嘟囔了一声,歪着头依旧睡得香甜。
连沐一愣,最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