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到顶端,一声铁鞭烈响,成百上千的鸟冲出树林,场面极为震撼。
言真挑衅地看了眼歌弈剡,一马当先,首先飞驰出去,苏衍和佛柃随即跟上。
歌弈剡瞟了眼西楼,然后弓下背,两腿狠狠一夹,红综烈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西楼却丝毫没有比赛的心态,慢悠悠的骑马往树林深处去。
苏衍本就不熟悉骑马,为了今日还特地去学了几天,眼下也只能勉强,可是这勉强的骑术怎么敌得过言真,他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烈马在他的手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才刚跑了一会儿,两人就拉开了远远的距离。
苏衍的胃颠得一阵翻涌,急急拉住缰绳停在树下休息,等缓过来后再看周围,却着实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树林深处,若判断没错,那么再往西过去半里,就是墨斐所在地。她回头望向身后,却没有佛柃的身影,而附近也丝毫没有马蹄声,四周寂静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她提着心在周围转了一圈,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往西过去。如果墨斐真的有动作,会不会危及他们?
她晃了晃脑袋,安慰自己:佛柃的猜测本就是不靠谱,自己怎么也跟着不靠谱起来。
一手拉起缰绳,一手紧紧握住弓箭,小心翼翼的往西面骑行过去。
视线越来越不清楚,伸手都是浓重山岚,脚下是错综复杂的小路,四面的树就像是迷宫里的障碍物。
可是附近却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如同鬼林。
“佛柃…佛…佛柃?”她轻声唤了几句,没有回应。
突然!头顶的树叶簌簌一响,她立即拉开随身的猎弓对准,神经在此时绷成直线,冷汗越来越多,她的手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认那声音是来自一只鸟,方收回弓箭。可就在她刚松懈的时候,方才的方向又传来连续的响声,当她再抬头时,数支飞箭朝她射来,当即拽直缰绳,烈马长嘶一声,往反方向奔去。
山风带着树叶,似镰刀一般迅速从她身上划过,在背部割开数道血口,其中还有无数暗器夹杂,防不胜防。她弓下背,勉强躲过大部分,可是越来越多的暗器从树林深处飞出来,苏衍抱着马脖子拉开长弓朝树林暗处连射数箭,立马就有惨叫声传来。又是五箭齐发,果不其然,有人应声倒地。
苏衍计算着人数,树林虽然大而隐秘,但墨斐不可能瞒过容帝将几十人埋伏在此处,最多还有不超过十个人。她从箭箱中再次抽出五支箭搭在弓上,闭上眼静下心,用双耳去听四周的声音,起初除了马蹄声,只有树叶飞驰而过的声音,可是随着心逐渐平静下来,她听到了百丈开外,人的脚步声还有喘息声。
唰——
五支箭迅速脱离弓弦,电闪雷鸣般一闪而过,扎进树林暗处。
树影剧烈震动,伴随着惨叫声,飞鸟从树冠中成群窜出,只是一瞬,周遭又恢复一片死寂。
一连串马蹄声从东面响起,本被落在后头的西楼骑着烈马飞驰而来,穿过纷落的叶,犹如呼啸而来的风。
苏衍对这一幕看傻了眼,愣在那儿,也忘了弓上的箭已经空了,更忘了暗中还有埋伏。
西楼飞下马背狂奔而来,一把将她拥入怀:“我来晚了!”
苏衍不以为然的扬了扬嘴角,指着身后依旧未停止震动的树木说:“杀了几个,还剩几个。”
西楼当即拔出腰间佩剑,箭步冲刺过去,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随着他转动剑锋,叫喊声不绝于耳。
苏衍紧追过去,只见从树丛后倒出来四个蒙面人,胸前由上至下长长的一道血口,已经死绝。
“我们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她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林子。
西楼却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帕子,极其有闲情地给剑擦拭:“既然幕后主使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便不会轻易让任何人接近。你等着看吧,起码半柱香之后,陛下才会收到刺客的消息。”
此时西楼一言,她才慢慢镇定下来,细细梳理这整件事。
容帝昏庸无道,他深知太多人想要他的命,是以,随行都携带侍卫,暗中同时有死士待命,若刺客敢来偷袭,那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可若是换做容帝身旁的人,想杀主子也并非无计可施,毕竟最了解且最容易接近容帝的人,最容易取其命。而想杀容帝者,除了当今尚书大人墨斐,还真想不到会有谁既有这胆子有这理由。
今日容帝好不容易离开皇宫,好不容易身旁没几个侍卫,墨斐自然是要下足血本为自己拼一把。此时回想,当初墨斐在碧水湖建造别宫,看来是留下了很大一个伏笔。
但归根结底,墨斐是个行事谨慎之人,杀手若发现来者非皇帝,理应不该下手,而另选时机。可方才那些杀手,分明是想苏衍死。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杀手受命之人,并非墨斐。
苏衍恍然大悟,转身就跃上马背,向西楼伸出手臂,“快,此地还有埋伏!”
西楼亦发觉异常,立即跃上马背。
一路回去,苏衍一直在想原因。如果幕后主使要杀的人是自己,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是为了王爷嫡女的身份,又为何下此毒手?这个疑问直到回去依旧没能想明白。
左卿早已等候在别宫外,看来已经听说了树林里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消息未到半柱香便已传出。
苏衍不禁挖苦身后的人:“还以为你是在世诸葛,没想到也失算了!”
西楼苦笑:“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