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下没有多久,就听见一阵细声细气的动静在牢房里来回飘荡:“八月里,桂花开,死人桂花树下埋。白花开,红花开,有人一去不回来……死人来,活人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诸葛禹!你听,那是什么动静?”
诸葛禹不以为然地道:“应该是一首童谣吧。”
“不对!”我冷静道:“谁会大半夜在牢房里唱童谣?你仔细听,那声音里有阴气!”
“什么?”诸葛禹一下坐了起来。
外面那个声音开始变得越发尖锐,到了最后。就像是有人在声嘶力竭、反反复复地嚎哭着一句话:“八月里,桂花开,死人桂花树下埋……死人桂花树下埋……死人桂花树下埋……”
“声音是从那儿传出来的!”我指了指走廊的拐角。
诸葛禹蹲在牢房地上,尽可能地压低着身子。侧头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拐角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坐着的人影。露在墙角外面的半只白色鞋尖上,不知道是被光影还是被头发盖上了一缕黑色的细纹。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对方连鞋带脚剁下来一块,扔到了走廊边上。
“过去看看!”我伸手摸向了门锁。
“怎么过去?门锁着呢!”诸葛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从袖口里抽出一根铁丝,捅开门锁走了出去。
我刚走了两步,却发现那唱着童谣的声音,也跟着往后挪了几米。像是有意在躲着我,又像是故意把我往别的地方引。
等我追到的走廊拐角,墙后面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但是地上残留的手脚印和走廊那头正在来回晃荡的安全门,都证明了刚才这里确实有人。他休余才。
我蹲下身子,伸手摸向了地上的黑色手印。我的手指还没碰到地面,那枚手印就在距离我手掌几厘米的地方,化成了一缕黑气,挥发在了空气当中。
阴气!我还没起身,远处的歌声已经变了。
“死人桂花树下埋……死人桂花树下埋……”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的歌声,从一开始轻柔安静,变得一声高过一声,歌声里的杀机也越来越重。
我明显感到对方要杀人了。他要杀谁?
直到跟着那歌声追到了法医室门口,我的脑袋里才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那个医生的尸首,是不是在法医室里?
我和诸葛禹对视一眼之后,一左一右推开法医室的大门,抢身冲了进去。
就在我们推门的一刹那间,刚好看见了一个女人,正站在停尸床床头上,弯腰看着尸体的脸,人和尸体的面孔之间仅仅相差一尺左右的距离就要贴在一起了。那个女人垂下来的头发像是一道黑色的帘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面孔。
那个女人十根染成黑色的指甲按在尸体惨白的脸孔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住手!”诸葛禹怒吼之间抢上两步,伸手擒向了那个女人的手腕。
诸葛禹后来跟我说,当时他五指刚刚收拢,心里跟着凛然一惊……他不仅没有摸到女人的脉搏,甚至感到对方胳膊上带着一股僵硬的冰冷。
死人……我的脑袋里刚刚闪过去一个念头,那个女人的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别撒手!”我让诸葛禹别松手,后者干脆一用力,抓着女人的手腕,把她上半身提在了空中。那个女人七窍流血的面孔的也正好看向了诸葛禹。
“是她?”我见过这个女人,她就是昨天跟李奕一块儿下楼的那个女人。她怎么会忽然死在这儿?
我走过去用手蘸起那女人鼻子下面的血迹捻了一下。还没等我嗅清血迹上的气味,看守所的警报就发疯似的响了起来,数不清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乱成了一团。
我听脚步最多是在意一下对方的功力,诸葛禹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快走!来的是武警!”
诸葛禹的话没说完,几个武警就撞开了法医室的大门,黑洞洞的枪口顿时指向了我的要害:“举起手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举手,拦在门口的武警却扣动了扳机。
诸葛禹当即飞起一脚把一张停尸床给踢翻了过去,躺在上面的尸体像是诈尸一样直挺挺地站到武警面前,挡住了四把微冲喷射的火蛇。
我眼见一团血花在自己眼前迸射而起,立刻知道对方动了杀心,当即一掌拍向了停尸床背后。停尸床在我掌力的催动之下平滑五尺,顶着枪火推向了大门。
我反身一掌拍向身后的墙壁,在被掌力崩飞的砖石之中闪身跳向了楼外。诸葛禹拽着女尸跟在我后面跳了出来。就在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向地面时,看守所的大院里已经被探照灯照了个通亮。
哨塔上的机枪也跟着灯光瞄向了院子里的我们。诸葛禹急中生智之间,伸手一拉女尸,把她提了起来,反掌扣住了女尸的脖子,把她挡在身前,人也跟着往射击的死角上挪了两步:“把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