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轻轻的抚摸着书生的脸,静默了半响,才沉声道:“云龙说,他要守着他。”
书生闻言转头,愣了一会儿,才急冲冲的一路奔向了云龙所在的营区。
寒风刮过,嘶鸣了整个夏季的秋蝉也终于耐不住冬季的寒冷,在即将到来的严寒里,默默合上了曾在夏季中振飞的翅膀。
冬至,秋蝉死,这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道理。
杨云龙安静的守在营帐外,他默默的望着天,神情呆滞,眼神空洞,好像被世界放弃了一般的绝望与迷茫。
他的世界,放弃他了。
杨云龙突然觉得左胸口传来一阵绞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竟是被这种痛折磨得弯下了曾经不屈的脊梁。
原来这就是爱情啊,可真够折磨人的。
杨云龙艰难的牵起了一抹苦笑。
书生躲在营帐的阴影处,默默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杨云龙。他们相处虽只有几个月,但书生早已经把这个执着的汉子当做了朋友。现在猛然看到一向开怀的人这副颓丧的模样,书生心里也是难受至极。
“让他静一会。”随后赶到的将军从背后安静的抱住了书生,“我能明白他现在的痛苦。”
书生的脊背一绷,似是想到了自己曾昏迷不醒的时光,他立即紧紧的握住将军的手,反复道:“天佑,相信我,那种事不会再有了。”
将军不说话,只是更紧的拥住了书生。
“我没想到,贾齐他居然叛了国!”书生的拳头攒的紧紧的,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重的愤怒,“他先前做得那些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居然联合着越国人来伤害本国人!他!他还懂不懂什么叫做羞耻!”
将军轻轻掰开他的手,漠然道:“畜生的出路,只有死路一条。”
书生望了望杨云龙,复而慢慢松开了紧攒的手。
他只希望,徐江能醒过来,亦或者,杨云龙他能自己挺过这一劫。
这一次,谁都没有办法帮他。
杨云龙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转而又走进了营帐。将军默默的牵起书生的手,领着他随着杨云龙的脚步,也挑帘走了进去。
杨云龙伏在床榻旁,看都不看将军一眼。
“云龙,你这样子守着也不是回事。”书生轻声唤道:“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免得到时候等徐大哥醒来,你又倒下了。”
杨云龙笑了一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江,轻声道:“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想守着他。”将军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可你还是一名魏国的战将。”
杨云龙无力的摆摆手,苦涩道:“天佑,我不是你,我没有办法像你曾经那样,背负着这样的绝望与痛苦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
将军默默的牵起书生的手,安静的站在一旁。
“我也不是个有多大志气的人,不像你,一心一意的只求安邦定国。”杨云龙自嘲的笑了一番后才道:“我今天才算真正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一口回绝掉圣上的无限荣耀,只求魏国安定后解甲归田,与平安一道厮守终生。”
杨云龙温柔的抚摸着徐江的脸,深情道:“我现在便也是这样想的。若是他能醒来,我们以后便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我们的老百姓,再不沾染半分腥风血雨;若是他选择就这样一辈子好好的睡下去……”
书生的呼吸不禁有些紧张。
“那我就好好的守在这里。”杨云龙回头,冲着书生笑,“我就在这里守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直到把越国的蛮子都杀了个干净!”
书生的眼眶不禁有些发热。因为他从那个微笑里,读懂了杨云龙无可言明的绝望与悲伤。
生生世世的守着一片地方。
书生想,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书生不忍的撇头,告了一声罪,便承受不住的逃了出去。将军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才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杨云龙的肩膀。
“那时候安然昏睡不醒时,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将军轻声道:“可我知道,若是他醒来,定不愿见我难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