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把一瓣橘子塞到嘴里,“既然这个不行,那就换一个,只要姓张不就行了?”
陈侯小心翼翼地问:“那张家分支,愿意?”
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这么多年来,主支对分支的驯化是经年累月的,不少分支甚至是靠着主支才能送子弟来临淄,主支一手大棒一手糖,分支本来在名义上就不占优,时间长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对主支心悦诚服。
叶舟点头,他笑道:“为什么不愿意?一个家族不可能一个有血气的人都没有。”
“他们只要不是蠢人,就知道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成。”
叶舟看了看陈侯激动的神情:“有国君相帮,张榕又死了,还有相国为他们铺路,即便是胆子再小的人,也会想要赌一把吧?”
“赌赢了,张家的主支就是他们,那么多座城池都归他们管,输了,损失一个自家子弟而已。”
叶舟:“反正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叶舟把手边的茶推给陈侯,他笑着说:“陈侯喝口茶吧。”
陈侯心不在焉的端起茶杯。
·
“流了好多血!”
临淄多年没什么新鲜事,死一个世家子弟足以让整个临淄沸腾起来。
“我还在想,人被砍了头以后,那头还没有知觉。”
“真是怪吓人的!我做了两天噩梦!”
世家从来高高在上,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见惯了世家子弟作威作福,往常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觉得——说是生来高贵,不也和他们一样,都是肉体凡胎、砍了头一样要死。
“真是奇了,家中子弟被枭首,张家人竟然没有出来。”
“定然是没脸出来。”
“君上这样也不对啊,再怎么说张家也是世家,哪怕是要张榕死,也不该这么折辱他,这哪里是折辱他,是折辱整个张家!哎!”
街头巷尾爆发了一场又一场争论,士人们倒是都支持陈侯,毕竟这些整日只能在街头与人争论的士人,都不是世家出身。
他们认为陈侯此举是对的,世家再不打压就要翻天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陈侯一直任用世家,他们这些非世家出身的士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百姓们却觉得,陈侯太心狠了,世家就算做错了事,世家子弟就算犯了罪,也应该给他留点体面和尊严,国君如此行事不是件好事。
两拨人吵来吵去,竟然吵出了不少好文章。
无数士人写文章,还要张贴在墙上,你写了我来反驳,我写了你来反驳。
陈国很多年没有这样文昌过了。
叶舟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更让临淄的士人们空前团结起来,他们甚至还是抱团了。
单个没有家族的士人没人看重,可当所有士人拧成一条绳,他们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至少现在朝堂上,已经没有官员敢指着陈侯鼻子的说他行事不吉。
不过陈国还真是没有秘密,叶舟才当了两周相国,统共上了一次朝,竟然已经有士人开始到他门前自荐了,他们都想成为他的门客,或是成为他的徒弟,希望他能推荐他们如朝为官。
叶舟原本是不想接纳这些人的。
可转念一想,陈国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些没有家族印记的士人。
于是他还是把这些人接纳了下来,甚至还买了套宅子,专门安置这些人。
偶尔他也会过去看看这些士人在干什么。
每次他过去,都能看到士人们在辩论,或者看书,他们都有自己的主意,都爱指点江山,好像他们熟知天下事,只要听他们的,陈国立刻就能强盛起来。
但叶舟也没有因为说大话的人太多而看轻他们。
毕竟年轻人,尤其是士人多数都是有些骄傲的,甚至有些还很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