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颜司卓,他不欣赏他,不敬佩他,放在大马路上,连正眼都不会多给一下。
不是说他看不上颜司卓,而是他的以往的爱情观念,接受不了比自己强悍的男人。他总觉得,在爱情里,他才是保护对方的人,他是依靠,是顶梁柱,是可以替对方扛下所有风雨的存在。
这种立场和自我界定,不仅是源于内心深处大男子主义的作祟,更多的,是他把责任和安全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当颜司卓一次次帮助他脱离危机,一次次照顾他关心他,甚至说出“伺候你是我的责任”这句时,他真正感到了震撼。
从来只有他想过为别人负责,第一次有人告诉他,愿意为自己负责。
王晋想,他对颜司卓的动心,似乎不在外貌,不在能力,不在学识,不在任何表面人人可观的条件。颜司卓潜移默化走进他的心里,是因为给了他真正需要的,同时任何人再也给不了的东西。
那种东西,大概叫依赖,也许又叫任性。
和颜司卓在一起,王晋常常觉得大脑非常轻松。这是从前任何一段关系所没有的。甚至于一开始他非常抵触的,颜司卓的强硬不讲理,渐渐地,他好像也习惯了。
不仅仅是习惯,以至现在,他每每看见颜司卓张扬放肆的眼神,那股欲将他完全占有的烈火,烧得他心坎冒烟,蠢蠢欲动。
他发现,自己似乎,其实是喜欢这种表达方式的。
王晋回了神,脸色淡定如常。这些当然不能让颜司卓知道,他不能让这臭小子老是骑在他头上。
“说说吧,”王晋坐回椅子,钢笔敲了敲桌面,“你有办法,查出华楚背后是谁在搞鬼吗。”
颜司卓情绪还没冷静,此时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把手机丢给他,
“一年前在望角门那座大楼坠亡的,华楚前执行董事,李扬云,”颜司卓同时从包里翻出Pad,调出资料,
“死亡原因,全身粉碎性挫伤,当场呼吸停止。没有仇家追杀,也没有近人恩怨,因此排除谋杀。”
王晋蹙眉,“这些当时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不堪压力,才选择自尽。”
“那你觉得,他的压力来自于几个方面。”
“主要应该是股东员工的讨伐,”王晋思考道,“除了这个,也许还有高利贷的逼迫,比如他们知道真相后,强硬要求尽快交出大楼。双重夹击,以至于。。”
“还有一个原因。”颜司卓说,“他的妻子。”
王晋一愣,回忆了一会儿,“我记得那时候,他正在和大楼原房产商的女儿交往,不知道你指的妻子,是。。”
“就是她没错,”颜司卓举起Pad,屏幕里是一张女人的照片,“秋微,前荣鼎证券总经理,15年七月同李扬云完婚,16年中诞下一女。”
“16年中旬。。”王晋说,“李扬云自杀是在九月,就是说那时候,他们的女儿刚出生不久。”
“没错,”颜司卓说,“李扬云东窗事发,人财双亡,不仅华楚直接接受警方问话,关门大吉;最重要的影响,是他的岳父受到波及,荣鼎股票一夜跌停,证券交易所乱作一团,没过多久便分崩离析。”
“仅仅是李扬云的丑闻?”
“当然不,”颜司卓说,“其实荣鼎早些年就已被业内爆出暗箱操作股价,先给股民制造前程似锦的假象,在投入的金钱达到饱和时,立马收手,股市跌停。”
“这个损失。。”王晋沉思,“他们也不能完全难辞其咎。”
“那就要看背后的靠山有多硬了。”颜司卓说,“你以为为什么荣鼎会选择李扬云接手大厦,只是那点儿男女私情根本不可能,那老头除了秋微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儿子。”
王晋心里泛起一抹怪异。
“其实那些名门的破事,比咱们想象的要复杂。在我们这儿,叫家长里短,在他们那儿,叫勾心斗角。”
“秋微外表光鲜,一个开公司的老公,一个家财万贯的老爸,还有一个掌上明珠的女儿。”颜司卓笑道,
“有用吗,她爸只喜欢男孩儿,秋微的那点怀胎十月的艰辛,在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她的所有所谓的家人面前,卑贱得不值一提。”
王晋心里一凉。
“荣鼎之所以将秋微给了李扬云,同时送了座大厦作为陪嫁,是因为把李扬云挖得透透的。那老头知道李扬云和地下钱庄一直有联系,他也知道李扬云迟早会卖了大厦,可是没关系,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厦卖掉,荣鼎正好可以借李扬云当线人,同高利贷私下交手。他们操纵股市,倒卖黄金的那些肮脏勾当,在混黑道的眼里,不过是随手清理一下垃圾。”
“这才是荣鼎真正想要的。”
“所以,李扬云事情败露,加上跳楼自尽,也意味着荣鼎和那头的关系断裂。”
“不仅仅是断,更是一锅端,”颜司卓说,“李扬云出事,股东员工大闹一场只是表面,最重要的,是他名下所有的黑色交易被警方翻了出来。其中,免不了秋微和他老丈人不干不净的手脚。”
“难怪。。”王晋说,“我昨天查关于华楚的资料,有关这家公司后来的去处,基本了无痕迹。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恐怕连荣鼎,也很难在新闻上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