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马路。
颜骅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王晋一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不停在黑暗里摸自己的手机,可是根本找不到。
他浑身发冷,脖子却滚出了汗,在狭窄闭塞的车厢里,他升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他的脑子仿佛被冻住,从看清颜骅的那一刻开始。本能的求生欲迫使他在令人头痛欲裂的风暴里挣扎,可同时,恐慌和对未知的难以估量也使他难做抉择。
王晋努力集中注意力。车里很黑,透过茶色的车窗,他看见颜骅提着一把类似砍刀的东西,在月光的映衬下,锋锐的影子拉的老长。
王晋的手继续在黑暗里摸索。
他碰到一个尖硬的物体。
王晋手一顿,不敢犹豫,立刻握在手里。
触感冰冷,疑似经过打磨的棍棒之物。
王晋把它紧紧地抓在手里,易攻击的那头对准车门。
颜骅却打开了后车门。
他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具僵尸。
他身形庞大,挡在那里,月光穿不透的黑影漩涡。
他似乎在等。在等王晋出来。
王晋定了定神,觉得稍微缓和了不少。他计算着安全距离和进攻范围,眼珠死死地瞪着颜骅,尽管从他的角度,那只是黑黢黢一团,胜似鬼影。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月光下,冬日的寒意混杂山林的幽凉,自动在颜骅脸上结了层霜。
王晋视线明朗了不少,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根顶端被削尖的细棍,不短,发力空间也比较大。
颜骅剃了光头,空旷的头顶凌乱飘着几丝白发。他额头臃肿,侧颊淤青遍布,鼻梁右边不协调地突出着一块,嘴唇干裂,本就年近七十的人,此刻更显苍衰。
除了那双眼睛,反而射出越发肃杀的光,像是往王晋身上刺着毒针,充斥置人于死地的威胁。
他披着一套类似军衣的黑色长袄,拉链早就坏了,隐约露出里面的短袖,衣服下摆暗褐色的,诡异的痕迹。
颜骅手里拿着的,不是砍刀,是一把斧头。
刀面泛着森寒的杀意,直戳王晋的眼睛,莫名的刺疼。
王晋紧绷神经,脚步微微向后抵着地面,余光扫荡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那辆出租上。
颜骅现在的举动,很明显是要杀他灭口,那把斧头,一劈下去无疑将人裂成两瓣,他不能冒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延时间,找机会暂时控制住他,自己趁机乘车离开。
颜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会冒着判处死刑的风险来找你,”他终于开口,声音幽而空洞,
“你应该能想到,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王晋脸色冰冷,神情僵硬。
“一路逃出来,我处理掉了不少人,”颜骅像是诉说平常小事,“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颜骅,”王晋屏着呼吸,“你不是这种容易冲动的人。为了除掉一个我,背负上所有,包括性命,你觉得值吗。”
“我一个快死了的老头,”颜骅低笑出声,眼光放肆,“拖着你一个三十来岁的一起下地狱,我觉得很值得。”
王晋脸色又暗了几分。
“从你和映钧结婚开始,又或者说,从映钧怀了你的孩子开始,”颜骅吊着斧柄,刀锋砸在地上,划出一阵刺耳,
“咱俩的恩怨,就没完没了。”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女儿,又是怎么对我,你心知肚明,”
颜骅声音渐沉,“我被你拿钱打发了十几年,我的女儿也因此被拖累被诟病了这么多年,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仗着那点儿臭钱你趾高气扬地过自己的日子,你有对我尽过一点孝道吗,你有哪怕抽过一晚上陪陪映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