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老大人忙将信封拿给身边站着的李兰恪,“快还给程娘子。”
李兰恪楞了下,但还是照做了。
程春娘推脱不收,拽着月惊鸿就往外跑,月惊鸿笑了笑,对李家人道:“盛家虽说是商户,但家底不丰,老大人能将华大小姐许给楚哥儿是天大的喜事,楚哥儿说了,势必要体体面面的将华大小姐娶回去。”
说着,修长的手指将信封推了回去。
“一万两于李家而言不算多,但这已经是楚哥儿能给的所有了,恳请老大人给楚哥儿一些时日,他定能在成亲之前将这一万两补上。”
盛言楚说要给李家一万两聘礼时,月惊鸿和程春娘都吓了一大跳,但两人深知盛言楚不会随意夸海口,因而只好拿着信照做。
程春娘和月惊鸿一走,李老大人将信交给华宓君,李兰恪曲起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挑眉嗤笑:“聘礼赊账,也就盛言楚这样胆大谬妄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华宓君展开书信,里面静静躺着一张落了盛言楚私印的欠条。
盛言楚惯常用得字体是馆阁体和行书,信笺上的字迹较之往常工整中透着一丝飘逸,运笔灵巧,苍劲有力,能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的认真和慎重。
“赊账怎么了?”华宓君翘起菱唇,“他能有这份心已然了不得,恪舅舅还说商户子小气,你瞧瞧,一万两的聘礼呐——”
这话李兰恪没得反驳,今日纳采两家已经问名交换了八字,请媒婆测了大吉后,这门亲事的小定就算完成,换句话说,盛言楚以后若想悔婚退亲,是要赔付聘礼的好几倍银子的。
没银子赔也成,坐大牢呗。
别小看了这封薄薄的书信,真若亲事有波折,盛言楚就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
有朝廷的礼法在,盛言楚聘礼赊账的行为并没有令李老大人瞧不起,相反李老大人还挺好奇盛言楚在短时间内怎么才能赚到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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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自有妙招。
趁着休沐,盛言楚在城西和城南两地转了好几趟,最终进了城西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
城西商户繁多,这边的人虽地位低贱,但耐不住他们富得流油,马车一驶入城南,盛允南那张嘴就没合拢过。
“叔,这里住得真的都是商户?”
盛言楚点头,盛允南咽咽口水,望着错落有致的楼阁台榭,盛允南怎么也想不明白商户的宅子竟比城南权贵官宦还要高大华丽。
两人接下来要去的是城西最为富裕的聚金楼,一听名字就能嗅到满满的铜臭味,清高的官员都不屑往聚金楼走,唯恐脏了自己的脚。
盛言楚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商户,因而没那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进聚金露,盛言楚豪气地甩给迎面走来的小厮十两银锭子。
“叔,”盛允南扯扯盛言楚的衣摆,小声喊,“咋给那么多?”
为了形象更贴切于豪爽大气的坐贾行商,盛言楚这回下了番苦功夫,从头到尾,连鞋子他都咬牙买了珍珠镶在鞋头。
一进门,小厮垂目看到金线鞋面上的大珠子,再抬头,嘿,这位主够敞亮,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盛言楚今日穿得衣裳料子是那年巴柳子从西北带给他的,西北蛮族的袍子多以亮眼的草绿为主,便是时下五月,斜袍领端依旧裹了两条白狐绒毛。
小厮眼睛毒,一眼就认出盛言楚衣襟处的白狐毛不便宜,颠了颠银子,小厮眉开眼笑地冲楼上喊:“霞光阁贵客一位——”
盛言楚来时打听过,聚金楼过了午时会有义卖,霞光阁是聚金楼上等雅间,能坐进去的非富即贵。
义卖开始后,霞光阁里的主儿得先交一百两给聚金楼,只有这样主儿才能参与接下来的义卖叫喊。
“叔,真要交么?”盛允南捏着银票心神不宁,犹豫的提醒:“这可是一百两啊!”
不是刚刚随便丢出去的十两!
盛言楚撩开珠帘往内走,笑道:“还是那句话,舍不得……”
盛允南丧丧地接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叔,你今个来这到底想干嘛?”
边说眼神往盛言楚身上溜达:“换了一身西北蛮人的衣裳,神神秘秘的…”
盛言楚往条纹乌木椅上一趟,笑着像狐狸:“你只管照我说得话去做就行,待会带你看场戏。”
话都到这份上了,盛允南只好应声去交银子,一百两甩出去就换了个铜制小摇铃过来。
盛言楚当年在临朔郡茶馆义卖中赎过他娘的银簪子,有关义卖的流程,他不用问人也知晓的七七八八。
一百两的茶水费不愧是高规格,盛言楚捧着小厮送来的观音茶舒闲地啜了两口后,楼下忽掩上门,屋内光线暗下来的一瞬间,各处阁楼凭栏处放置的夜明珠倏而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