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玉珰满面泪痕道,“你苦心栽培我十年,我却既恨他儿子,又下不了手害他,弄成今天这样是我该死,你便不动手我也该自尽的。”
媚妇人喃喃道:“老天。你倒真迷上了他?”
玉珰已伸手入怀。媚妇人猛醒过神,急“唰”抓住她手腕,玉珰手里已多了一样东西,圆圆的东西。
媚妇人的手立刻僵住,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那是“冰雹”。老字号温家失败多少次后的传世之作,“机簧一打开,千步不留行”的冰雹!
玉珰把冰雹塞进了她手里:
“妈你拿着。他库里偷出来的。我最后尽点孝心了。妈你给我个好下场,就院子水井里淹死了我吧,全尸好歹体面些,魂魄不定还能到井龙王府里快活快活呢。”
媚妇人呆呆握着冰雹:“你……真要死?”
“嗯!”玉珰爽利道,“我不死,妈回去也不好交代是吧?我不怨你!”
媚妇人垂下一滴泪来,就收冰雹入怀,拿麻绳来绑玉珰手脚,忽自言自语道:“我倒忘了你有缩骨功。”
玉珰苦笑:“想死的人要缩骨功干嘛?妈你不放心就在井口守看着,我总没学过在水底活一世的乌龟功。”
媚妇人点头,就牵着玉珰进院子,踩着将残的月色走到水井前,柔声道:“母女一场,我帮你死得痛快些。”便扬袖。
阴冷的劲气如最锐利的宝剑,呼啸出去狠狠劈上院中假山石,“当”巨响,尘灰飞扬,已然削下一大块石头来,彩带自袖中紧随射出,便卷着它飞回来。“砰!”石块落地。媚妇人柔声体贴道:“妈给你拴个石块,沉底就快了。”便弯腰系绳子,想想又幽幽道:“我真不相信这是你真性子。”
玉珰奇道:“我真性子是什么?”
媚妇人道:“我忍心看你做菜人,你凭什么相信我捧的人就一定会让天下小孩都不作菜人?我们想让天下太平,为什么你就没权利太平?你一定会质问我,然后想办法找个清净地方度过一生,最好还有个臭味相投的人相伴身边吧?这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说着眼眶一红,“玉珰,你有天分,别毁了自己,忘了那个男人,乖乖跟妈回去认个错,妈帮你说话,让你只需受个刑正了法纪,再换个名字就可以继续跟妈一起作事,还是锦衣玉食的快活,好不好?”
玉珰不语,吃力的托那大石头,凄然回头道:“妈你帮我一把。”
媚妇人哽咽,上去按住石头,玉珰却低语道:“妈你莫怪,我也没其他法子了。”
媚妇人心中警铃大作,灵功倏的提至双臂。玉珰“啊”的大呼一声,向井中侧身,假山石后忽长身起来一个人,满身犹沾着石尘,大叫道:“夫人别跳,爷说了一切恕你!”
媚妇人电光火石间已知这个人是缀着玉珰前来,且是高手,在山石后不知偷听了多少话去,她竟全无察觉,不然刚刚就可劲气穿透山石袭击他,岂不痛快!恨一声。也不知玉珰是下药不机密给人将计就计缀上,还是别有阴谋,当机立断一手把大石往井中抛去,便纵身扑向那人。
那人假作招架,虚闪一避,岂知媚妇人也是虚招,抢过他身后就逃。那人并不挡她,只抢步向玉珰冲去,叫:“爷说了肯恕您!”
玉珰看了他一眼,足蹬井壁,便助大石拖自己下去,一边凄然喊:“叫爷别怪我妈!”“卟嗵”已掉进水中。
那人不防玉珰来这手,只叫得苦。媚妇人已一气冲出几丈远去,不料四周“唰”的立起几条人影,杀着封着她的去路。
云掩月。天地无光!
——后来青竹村一直有个井龙王的传说,说有个妖孽带个小玉妖藏在竹林中修行,差小玉妖去天廷盗宝,惹来一大堆天兵天将来踏平了竹林。那妖孽仗着偷来的法宝,掌中白光夺人魂魄,一气杀数十人遁去。小玉妖便投身井中。天兵后来一直在井中捞,却什么也捞不起来,又拿水车来车。这井也怪,怎么也车不枯。原来这井无底,下头是井龙王的洞府,是龙王怜惜庇护了这玉妖。所以青竹村人将那里立了个牌楼,后世一直香火膜拜。
传说总是传说,玉珰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吗?白说了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也不必再去分辨别人的话是真是假、是是是非,也不必再害人、不必再救人……她真的没有害人、没有救人?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有只小船泊在山后的江边,直到天将明才悠悠撑走。船舱里有一个人,脖子缠了厚厚的布条。
再后来,就有了天姥山的传说。
曼殊带齐了人手,在天姥山步步为营的往里搜,才搜至一半,气机牵引,有东西要出来了!
这时候,曼殊本没有把他们逼到绝路。是他们感应到曼殊来搜,气得提前出来掐架。看来这两个家伙够凶的!
风吹树摇,顷刻间枝叶断折。那一对男女出来了!
阿石向曼殊请求战。
他想到当时连皎随母亲隐居在山中的的情况,触动心事,这次特意要求一起来。曼殊理解他的心意,准了他的请求。
那出来的一对男女,男的沉马坐腰,把女的高举在头顶,就如一件长重兵刃一般!这是他们多年双修磨合出来的独门手法,攻击的角度增加至极限,教人全无方法捉摸套路。那男子更一边以奇怪的方式呼吸着,把劲气提升至极限,另一方面却细心聆听着对手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脉搏流动,只要对方受不住己方霸道的独门起手势,情绪出现少许波动,例如其中一下呼吸重了少许,就是他全力出击的时刻。
阿石双目神光电闪,盯牢对方,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凝然有若崇山峻岳。他失去连皎之后,因祸得福,竟得窥“太上不动情”的境界。
两人对峙了足有两盏热茶的工夫,均在气势门户上不露丝毫破绽。曼殊等人就屏息凝气在旁边等着。
忽然间阿石先动了,一步一步往那男女迫去,步音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命符,强大的杀气,朝那对男女直冲而去。
他并非寻到那双男女的空隙,乘势而动,问题出在他逆风而立,山风吹来,最难受的就是眼睛,以他的功力就算吹上个把时辰虽也不用眨眼,但却终是不利的事,唯有采取主攻之势。
那男的当然明白他是迫不得已,暴喝一声,手一动,那女的化为长虹般凶气,劈向阿石。气场相触,出爆竹般的炸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