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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第1页)

而且,姜良也并不是没有惩罚小仆的。他只是按照正常的损坏贵重物品的规矩进行惩罚而已。没有额外的生气扒皮。光是照章办事,这就已经足够警示其他下人们小心一点了。他们不会群起而打破各种宝贝,而期待李汾阳一一分赠碎片的——毕竟谁都不傻,知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何况谁都不想去经历常规的惩罚。

所以,姜良是最大限度的维持了秩序,而且抚慰了手下。有这样的人在地州,曼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千郡和涵郡都被姜良死死的压制住了。两郡之间倒是再也没有爆战争。昭然被千郡王像宠物一样好好的养了一甲子,死了。听说是精力自然衰竭而亡。大概是找不到生趣,所以就干涸而死了吧!千郡王把她的棺木送回了涵郡。

涵郡王,就是昭然的楚文哥哥,对着青灰的棺木看了很久,没有开棺。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下葬去了。

而整个火州,就好像那个术法“野火炙肺”一样——野火炙肺枯黄的草原,燃起遍地的野火,炽热的空气灼伤被攻击对象的肺脏。烧得那叫噼哩啪啦的。

嗯,火灵州的各个郡地都在互相争战呢!曼殊的人在里面煽风点火,起了很大作用。烧到现在,基本上要红极成灰了,能打的人不多了,而蜡郡王都已经跟黑叉林主达成共识了。黑叉林主应该可以顺利实际掌控火灵州,蜡郡王会提供协助。曼殊还不太放心,把黎浅、张鸿、阿颜等派给黑叉林主。

剩下一个风灵州,本来交给晨風是最好。但晨風要跟曼殊进妖界的。曼殊计划把松华跟阿石派去风灵州。松华目前负责的妖魔疗养站,则交给思凌和帚君他们。

这些新一代,成长得都很快。曼殊作好安排之后,就打算跟晨風一起进妖界了。他们念了七七四十九的咒,终于把那老缝隙重新扒开了一条缝!

他们还没有进去,就有个东西先跳出来了!

曼殊他们早有防备!他们怕的就是被里面的妖物先下手为强、出来攻击灵州!所以他们早就在裂缝外张开了结界!所以那里面的东西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攻击,就像鱼儿一样被网抓了个结结实实!

“快把我放开!”狸猫非常生气,“我是王!”

“……”看看这只王只有这样的实力,晨風就放心了。

曼殊则觉得它好萌,很想调戏它。

狸猫拒绝被调戏!牠的心情很不好!牠逮谁就想咬谁!但最后晨風终于说服牠,先说说牠的身世。

狸猫陷入回忆中,目光忽然就温柔了。

所以说回忆杀是多么有力的武器啊!

牠的目光恍恍惚惚投出去,像又见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牠刚从妖界跑到人间,看到山腰的那片栗林……

牠叹了口气,正式开始回忆牠自己的故事,故事没头没脑,却从一个囚室的窗子开始:

——窗外的树叶茂密,遮没了阳光,我伸出手,摊开,向上,让碎影子落在我的手心。

如今我能捉住的,也就剩影子而已了。窗那么高、那么小,还钉着极密、极坚固的铁条,阳光和树影都被它们切得细细碎碎的,我想我是逃不出去了。

即使我能逃出这个窗子,大约也没有用吧。树木的外面、就是高墙,高得鸦飞不过。高墙的外面,是硬砖铺的宽广空地,方圆总有百来丈,旁边树着高高的瞭望塔,在那些守望士兵的眼皮子底下,连只蚂蚁都无所遁形。

小齐为了关住我,委实费尽苦心。

日影怯生生移走,我垂下手,看着地上的金冠。

赤金九龙,龙身都以金丝编成,各各口衔明珠,冠身以美玉镶出云水纹,镶工老到、纹饰沉着。这是本朝最高权力的象征,皇帝冠冕。

金冠再过去,还有些其他的象征,权杖、象带、珠履,诸如此类,都跟我关在一起,除了宝印。小齐把宝印拿走了,以便处理朝中文书。

我举步,将金冠踢开。它很贵重,贵重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对我而言……我赤足走到桌边,取笔。

很奇怪,小齐倒是肯给我纸笔,只不过把笔杆取走了,大概怕我用那硬管子自尽。我只好用手指撮着笔锋,笨拙在纸上涂画。

画的是一棵栗树。

那年初秋,我正年少,跟着无双国相的脚步,偷偷从妖界到人间来,毛栗子们都熟了,在风中摇啊摇,当自己是铃铛似的,哗啦啦的笑,故意气我:它们知道我爱吃它们,但害怕它们外壳上的毛刺儿。

这时候,最聪明的作法是快快转身走掉,不再受它们的气,等到深秋再来看,栗子都掉到了地上,刺毛壳都裂开了,里面的栗子掉出来,还是有壳,不过是光滑的褐色壳,可爱无害了,再吃不妨。

我确实转身了……可是该死,该死,为什么晚风中都有浓浓的栗子香?我必须得为此做点什么,譬如上树硬来!可是上次硬来的结果是我一嘴的毛刺摔到树下,从此不得不三思而行。

我正三思的当儿,天上早出的星星眨眨眼,有一颗竟然掉了下来。照理说见到流星应该许个愿啥的……可这星星怎么好像是当头朝我砸过来?!

我抱头逃窜,眼看星星掉到栗子林里,燃起熊熊火焰。照长老的说法,流星烈火是凶兆,应该避得远远的才好,可栗子刺壳都被火烧裂了,棕色小果子掉下来,烤得那个香!我想先拿两个吃着再说,伸手去拣,却忘了火其实比毛刺还危险。

一双坚实而温和的手抱住我,把我硬拉出来,保全了我的性命。我唯一受的伤害,就是爪子上被燎掉一点毛,疼得我喵呜喵呜叫唤,你看,我是一只狸猫,未谙世事,爪子受伤对我来说是要不得的伤势。他摊开我的手,低头检视我的伤势,而我忽然忘了疼,只管呆呆的凝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夏天夜晚,夕阳落下去了、月亮还没升起来,那种很温柔的墨蓝,一层层、一层层在瞳仁里浸染开。

浸染得那么动人。

“还好,没大碍。”他检查完了,这样说,把我爪子摊平,捏住我趾尖,让爪心上拱,“啪”就打下去,边打边道:“下次知道离火远一点了?嗯?记住了!?”

喂,他在责打一只狸猫的手心?!我抽回爪子,弓腰蹿开,回头望望他,一身白衣,衣摆不知被谁扯破了,沾着血,可腰背还是挺得很直,意态从容,就像是——

门“吱呀”一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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