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辉王。
辉王的经历很传奇。他少年的时候,曾经被同门诬陷,以至于要受极刑。他一副乖乖受死的模样,以至于行刑者看他这么乖,有些不忍,手顿了顿。结果被他抓住机会,立毙行刑者,逃了出去!
从一个逃亡者,一路干到王者,他的经历极度强悍,难怪可以跟曼殊领导的妖魔硬撼,面对被挟持的灵民也不管不顾,终于打了胜战。
他持一把锯刃血刀,斩杀无数妖魔,取得了大大小小多少次胜战啊!曼殊这边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他能打!修灵者们更是尊称他为“战神”。
他的辉王山,是乱世中难得的和平。
有个男人在他的辉王山下,开了个小酒馆。
很多年前,这个男人是个猎人,在一个花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解决掉了那一窝兽。
兽们体态憨厚,背上披着长长的鬣毛,名为鬣猪,很是凶残,拱几个人吃就跟拱几个萝卜似的,毫无压力。男人有狩猎的本领,接到求助,义不容辞接受下来,但也备加小心,做了万全的准备,才以闪电的度动。兽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送进了辉王绝尊阵中。阵门一闭合,七七四十九日,里头的生物必化为脓血。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只石头打的小香炉,试试风向,安置了,捻出一撮安魂香点燃。他打坐在旁,念完一卷镇阵安魂的经咒,睁开双眼,看着面前一片花海。
在这样凶残的鬣猪窝边,竟然有这样一片花海,真叫人诧异。花树半人多高,枝干虬劲,有花无叶,花形如莲,大小正好可以托在手掌上,颜色是天意秋初的深青,到了瓣梢,转为温柔的丁香紫。乍一闻,仿佛没有香气,坐久了,才觉出空气中满满凝净的澄香,为一切俗香所不及,也亏得舒缓仁和的安魂香,才能与它相辅相成,不至于冲撞了它。
男人在书中见过这种花,名为阿阎修利,能脱众苦,世间难得一见,更别说开成一片海了,难道是有人种的?花海内外却不见一点人迹,除了鬣猪们的窝舍,已经被辉王绝尊阵碾成一片废墟了——
废墟里忽然有动静。
男人手掌一翻,一柄宝刀自动出现在他掌心。那刀是暗红色,如千年的血凝成,刀背浑厚,刀刃却残缺如锯。他目注废墟。
一块石头被顶开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比阿阎修利的花儿还小。那双黑漉漉的眼睛,好像还没有睡醒,迷迷登登的对着男人看了一会儿。
这是一只幼兽。它眼睛里映出男人的样子,是位不修边幅的大叔,须那么旺盛,几乎把整张脸全遮住了。
男人对着幼兽呆了一会儿。幼兽蹒跚举步,向他走来,抬起软软的爪子,拨动他的衣襟,张开没牙的小嘴,咿唔连声,竟然向他乞食。
男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幼兽已经伸出嫩红的舌头,小心的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大概觉得味道还不错,就一口含进嘴里,咬不动,急得“咿唔”连叫,晶莹的口水顺着他手指淌下来。
“好吧,”男人想,“带它回去,把它训练成一只猎犬什么的……也好。”
他把这只小东西带回来,可惜训练不成。她只会“咿唔、咿唔”的卖萌,所以他给她取名为瑛瑛。
喏,有次训练是拿东西丢得远远的叫瑛瑛找回来。瑛瑛愤然拒绝:“难道我是狗吗?”
有次他想训练瑛瑛爬高,瑛瑛很受困扰:“你当我是猴吗?”
有次他竟然还想叫瑛瑛学习用嘴接飞镖的技巧,瑛瑛终于叔可忍婶不可忍,拍案而起:“我是猪吗?什么都吃!”
再以后,他查了很多书,忽然对着她哭起来,再也不逼她学这个学那个了……
结果后来他没有牵犬出猎,倒是开了一家小酒馆,就开在辉王山边上,占的地段很偏僻,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谦虚姿态。有句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酒馆的酒酿得也不怎么样,不过男人剃了胡子之后,露出本来面目,这模样实在生得太俊,所以捧场的还是很多。一个丫头红着脸来买一缸酒,已经够很久开销了。瑛瑛整理着酒坛上的价目牌:唔,本店的酒确实卖得贵了一点。
——对了,瑛瑛是本店的酒童。
老板生得俊眉星目、丰姿倾城,瑛瑛却生得含含糊糊的,像只随便搓了搓就凑数拿出来卖的汤团。
“酒老板!”带笑的清脆声音,有位贵客登门。
瑛瑛的团子脸又往下垮了垮。
“怎么了?”客人随手就拧瑛瑛的脸。
“司小姐请自重!”瑛瑛往后跳开。
这位司寒萼,青丝丰盈,瓜子脸雪白无瑕,即使站在老板身边也是毫不逊色的大美人。并且她还是辉王谷的贵客,有谣言说,辉王想把儿子许配给她。
有个向家跟辉王谷是世交。向家的女儿向蓉波早就想嫁进辉王谷。可是司寒萼来此地作客,大家公认她的美貌把向蓉波盖过去,据说向蓉波很是吃醋。
那么司寒萼独自到小酒馆买醉,还明目张胆的吃小酒童的豆腐,真的没问题吗?虽然瑛瑛实际上是个女孩子……嘘!她的身份,和本店老板的真实身份一样,是个秘密,不可以说哦!
“老板,老板!”司寒萼已经自己熟门熟路往后头去了,“老位置,还是一壶莲花白,下酒菜你帮我配!”
“好咧!”俊眉星目的老板擦着一双油手从厨房里跑出来,抛给瑛瑛一记凛厉的眼风。瑛瑛嘟着嘴到厨下帮忙了。老板延司寒萼进包厢雅座,一边寒暄:“小姐怎么又有暇来此小酌?”
“别提了!”司寒萼生气道,“你知道辉王山少谷主蒙着脸见不得人?”
老板知道。
战乱中,少谷主误被妖火泼到,毁了容,不得不整天从头到脚蒙着大斗篷,怕吓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