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心下惊奇,动了点儿妖力仔细嗅嗅,判断出这是一只虎精,还是只有点儿道行的虎精。
他静静地伏着,手心里莫名地沁出汗来,心中有些着急,怦怦跳得挺快,杜衡随着那人来,是不是为了降了那精怪?杜衡的法力究竟有多厉害,足不足以做成这事儿?还有,前天才从他那儿得了那么多的灵力,他现在……
“呵……”那虎精忽然长笑一声,慢慢转过身来,倒也是个俊秀的青年,蜜黄的肤色,一双明亮大眼挑着眼角,气势倒是迫人:“你终于来了?跟了我许多日,每每到太阳落山便先逃了,我还当你没胆量,放弃了,不料竟然还不死心。怎么,这两天想得明白了?甘愿来送死了?”
“原来你也在等着?”杜衡立在原地,挑了挑眉,仿佛认真思索一般,半晌恍然大悟:“太阳落山不是要用晚膳了么?我赶着替人送饭,不好奉陪,实在对不住了。”
那虎精几曾想过居然会碰上这样一个装傻充愣的道人,心下恼火,咆哮了一声:“废话少说!你今天既然来了,倒要替你省了今后的晚饭钱了!”
杜衡背对着狐狸,狐狸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浅浅笑了一声,正正经经地答:“哪里,可惜只能省下今夜这顿罢了,不过倒是能替这镇里,多留下几条人命。”
他说的平和淡然,语调还是往昔那般,可这样平平述来,无端就含了抹正气,叫人觉得这话决无法驳回无法违抗。
狐狸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一震,他平日只见杜衡温存的模样,可这般隐隐气势迫人,仍叫他挪不开眼,甚至也有些被慑住的感觉。
虎精被他的话激得咆哮一声:“好大的口气!”一甩袍袖,手中那柄扇子就幻成了钩爪模样,直直向杜衡招呼过来。
狐狸觉得自己在没失掉法力和记忆前,没准也是见惯这种场面的,故而现在虽然有些紧张,却还能够如此镇定地伏着,瞬也不瞬地看林间两人你来我往,只不自觉就替杜衡捏了把汗。
杜衡的身影仍是淡然自若,却也毫不怠慢,手腕一转,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水色的软剑迎战,另一手不知何时夹上一叠的道符,口中吟诵咒文,全力应战。
兵器鸣击、铿锵不断,两人的身影同蝶一般灵巧的穿梭前后,月光星光镀上一层银亮的光线,狐狸的目光紧紧牵住杜衡的身形,仔细辨认在术法相冲、刀剑相击间他是否毫发无伤。
不久,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忧确属多余,杜衡无论从法力还是武术上,显然都修行的不错,那虎精已然放弃了兵器,专注用法术和杜衡相斗,偌大的林间时而风起时而雷鸣,而虎精明显看似精力不继了。
狐狸微微绽出一个笑意来,心里泛起一丝骄傲的感觉,可忽又觉得奇怪:我兴奋个什么劲儿?!
却忽然惊见虎精踉跄一步,收了法术,一手捂住渗血的右臂,闪过袭来的剑势,把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向自己这儿看了过来,嘴上咧出一抹诡异的笑来:“有小孩!”
狐狸心底嗤笑一声,白痴,这伎俩亏他用的出,哪里料到,下一刻竟正正瞧见杜衡着急地扭过来的脸,狐狸心中一凉:这傻子!脑中还不及细想,身子就已从林间蹿了出去。
可还是慢了一步。
杜衡显然也很惊诧于居然看见他,好看的面上表情精彩绝伦。
狐狸早也没心情惊叹甚至没心情取笑,只眼睁睁看着虎精挂着那抹得逞的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一把掐住杜衡的脖子,把他牢牢困住,然后,狐狸觉得内里五脏六腑全都被剧烈的扯动了一下,一种微妙的恨意泛上眸间。
虎精仰天长笑了一阵,用力捏了捏杜衡的脖颈,然后才慢慢把眼光投注到狐狸身上:“老天助我,没想到,还真有人……”
狐狸几乎能听见杜衡的骨骼被虎精捏出的格格声,还有杜衡被掐灭在喉间的一声细微的呻吟,连同杜衡微泛着青白的面色,在陡然冰寒起来的月色下明晰可辨。他眯了眯眼睛,眼底幽暗,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低沉的可怕:“放开他。”
虎精的眼里竟闪现过一丝的错愕:“居然是你……你竟还活着?”
狐狸竭力维持面上的不动声色,可变故过大,一时平定不下心绪,眉毛还是不自觉的一跳。他知道这神情约是已被看去了,索性也不再伪装,大大方方地问:“哦,你认识我?”
杜衡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他,见他发问,眸光闪烁了一下,只是他毕竟被扣在虎精手上,这眼神的变幻落在狐狸眼中,无端叫他心焦了一下。
他本该对如今的境况得意,这是多难得的一个,能取笑杜衡“瞧,终于到了要我出手相助的一日吧”的时刻,可他只觉得莫名的烦躁,这样的烦躁不断的叠加,最后只在他心底形成一个讯息:无论如何,得把杜衡救下来!
虎精倒也不是个傻的,听得狐狸发问,颇玩味的把目光在他和杜衡之间兜转了一圈,笑道:“大王,您倒还不记吃过的教训哪,不会寻了个对头来做情人吧?”
狐狸不待话音落地,便敏捷地抛出一句话:“你想多了!”眸光又暗了三分。
虎精点了点头,嘴角衔着那抹惹人生厌的笑意,又施了把力,把杜衡往怀里紧了几分,卡在他颈间的手用力地搓揉了一把,然后狠狠地一掐,听见杜衡喉间抑不住地呜咽一声,才又泄了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