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青越说越气,抓起手边的笔架朝胡二扔过去:“我不管你因为什么不给传这个电话,现在你给我滚,不讲仁义的东西!”
笔架啪的打在胡二身边的门框上,落地的白瓷笔架和那砚台一样落了细碎。一屋子人都楞住了,他们惊讶于张群青突然爆发的脾气,更惊讶于张群青带来的这个消息。
还是贾丰最先反应过来:“我知道振生和崔哥去哪了,我去找他!”他一转身就跑出了屋。
胡二也是心惊肉跳,他打死也想不到,这个电话是这么大的事,这大过年的自己要丢了工作,先别说晦气不晦气,自从哥哥没了爹娘和弟弟的日子全靠着自己的工钱。
“我我,我真么没听清,外面炮仗那么响,少东家我错了,您就饶我这次,等振生来了我给他磕头,给他赔礼道歉。”胡二结结巴巴的一个劲的朝张群青作揖,他的身子都弯了下去腿也哆嗦了起来。
“小日本真可恶!”刘超恨恨的捶在柜台上,他看了一眼胡二,觉得不值得同情,毕竟从印象上来说刘超对余振生的印象要好很多。
“你更可恶!日本人残害中国人,你你自己一家人,你不帮就算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叫没良心,你这叫落井下石!”
胡二已经被训的眼泪汪汪的,他几乎哽咽着:“少东家,您打我骂我都行,可我不是没良心啊,我和我哥来您家也都三四年了,就算我哥出了事,我也还在您家做事。我当学徒当了这么多年,您这一说用人我就跟着您了,为这事我都害怕掌柜说我没良心,现在您倒是说我没良心,我对咱们铺子可是尽心尽力。。。。。”
“好啊,你还有理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李复!给他结算工钱!”
李复在一旁拉拉胡二低声说道:“少说两句,少东家现在气头上。”他又朝刘超凑了凑:“超哥,说说情。没多大的事儿,再说胡二确实平时干活不错。”
“少废话,我要是群青,他都吃上拳头了,还让我求情?”刘超冷冷的哼了一声。
张群青心里又气又恨,胡二比他小不了两三岁,也算是少年时候的玩伴儿,在张群青心里从来没把家里的伙计当下人看,他读书多认同人人平等,甚至他会觉得家里的伙计都是来帮着父亲做事,所以对家里的伙计张群青从不吆五喝六,反而都当做兄弟一样。现在胡二这样做事,张群青心里失望极了,可他也知道铺子人手少,找个应手又放心的人用得有多难。
甚至,虽然他刚刚驳斥了胡二的申诉,但胡二说的话张群青的心里是认同的,毕竟那晚在院中胡二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愿意跟自己来这边的。
就在张群青恼火焦灼的时候,铺子前面的店门和后面通院门小门同时开了。
从前面进了陈敏,头上的呢子帽压得很低,手上还拎着一个棕色的皮箱,皮箱好像有些沉,一进屋他就把皮箱放到门边抬头朝铺子里看着。
“陈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刘超一眼就认出陈敏,上前问道。
“刚下火车,还没回宿舍就先过来了。”陈敏还没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只是抬头看到张群青正沉着脸色。
“少东家,我。。。。。”胡二还要开口。
“闭嘴,把陈先生行礼先拿到客房。让潘叔把客房的火拢起!”张群青吩咐了一声,又冲着陈敏说道:“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从后面走进来的是潘大妈,她是一进门就看到胡二神情不对,等胡二哭丧着脸拎着沉沉的箱子从潘大妈身旁走过,她才回过头紧走两步来的张群青面前:“少东家,少奶奶等您回屋吃早饭。”
“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饭,你让她自己吃。”张群青的气还没缓过来,没好气的说道。
“群青,这才几个月,就敢跟雨诗甩脸子了?人家现在可怀着你儿子呢,你可别气雨诗,你要是不陪着我可陪着去了?”刘超大说大笑的缓解着气氛。
张群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潘妈,您跟少奶奶说陈先生来了,我们去客房说话。”
“哦,我这就回话去!”潘大妈赶紧转身回去传话,张群青也和刘超引着陈敏去了院中的客房。
胡二哭丧着脸回到铺子里,找个旮旯一蹲琢磨着少东家到底会不会真的让自己走。潘大妈朝铺子里探头,瞅见角落的胡二,又见铺子里没什么人就闪身进来,走到胡二旁边弯下腰拍了拍他:“咋的了,愁眉苦脸的。”
“我,惹祸了!”
“跟大妈说,只要不是偷拿柜上的,给铺子惹麻烦,大妈都能帮你!”潘大妈拍着胸脯,她是敢说这话,自己是少奶奶的乳娘,连少掌柜都让着自己几分。
“今天,余振生家的又来电话了。”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屋里还有个李复,他总不能就这么承认自己故意不传话的吧。
“你没给传?”潘大妈眼睛转了转,惊喜的问道。
胡二蹲在那抱着头不吱声,李复一旁说道:“潘大妈,他这祸可惹大了,少东家要辞了我了。”
“不传个电话能惹啥祸,难不成还是报丧的电话?”潘大妈翻了白眼不屑的说道。
“嘿,您还真说中了,报的还不是余振生一家的丧,一个村子的人啊,老惨了!”
潘大妈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啊了一声,看看李复看看蹲着胡二,这祸可不是胡二一个人惹的,偏偏也就胡二扛不起。她心一横一跺脚,扯着胡二肩头的衣服:“起来!跟我找少奶奶去,我给你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