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萧奕修,他惯是温文尔雅的清贵笑容正挂在唇角边,朝顾清潇略一颌首,看得她脸若飞霞,微微低下头去。
只有顾清离知道,这人除了笑容动人,其实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他一掠而过的目光或许根本就没把顾清潇看清楚,便携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等顾清潇含羞带笑抬起脸来,马车已开始辘辘而行。
“解气吗?”
马车上,萧奕修忽然开口。
顾清离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马车内仅悬着盏琉璃风灯,随着马车摇晃的节奏,将光投在他脸上,如雾如梦,像一层薄纱,将他的眼神映得迷魅朦胧,难以分辨。
她想了想:“有什么好解气的,你安了枚不错的棋子在萧奕墨身边啊,从哪弄来的?”
“这招,也是跟人学的。”他淡淡说了句,便不再解释。
跟人学的?顾清离反复思量,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他说的是什么?是指大闹喜堂,还是指把何怡钰硬塞给萧奕墨?
忽然,她心头一亮,倒吸一口凉气。
怀孕!
她猜的都是错的,他是指何怡钰怀孕的事!
“你别告诉我,那个何小姐一直是恨着萧奕墨的,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来栽在他身上,然后留在他身边卧底!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眼神幽邃地看着她,轻叹一声:“王妃,你还是不要太聪明了,人太聪明,总是活不长的。”
顾清离哼了一声,这阵子的搜集,她已经快集齐解药了,根本就不理他的威胁。
她想起辛子瑶怀孕的事,如果萧奕墨不设防,让何怡钰生下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孩子,万一是个男丁,恰巧是长子,将来不就会继承王位?搞不好,那个何怡钰还会在暮王府搅个天翻地覆,甚至让萧奕墨再也生不出别的孩子来。
那顾清若……脑海中跳出幼年时的碎片,顾清若一脸冷傲,而原身孱弱无助地俯伏在地,哭泣着抬脸求饶,顾清潇拍手大笑,而一名奴婢正狠狠踩着原身的手背辗着。
只不过为了一桩小事,三姐妹共同绣了一块手帕,而她得到了前来相府作客的萧奕墨的称赞而已。
随口一句称赞算什么?萧奕墨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转眼就会忘记,可原身却牢牢记在心中,因为她冰冷的童年没有得到过任何称赞,所以她始终把那个少年一朵淡淡的微笑记在心上,成了她半生的眷念。
所以不管顾清若和顾清潇怎么践踏她,踩她的五指,她哭叫、求饶,也没有放弃过继续学女红。
她指望这辈子还能再绣出件得到萧奕墨称赞的物事吧?她哪里想过,那个随便对她笑了一下的少年,其实是她这生的恶魔,甚至断送了她短暂的一生。
活该,何怡钰若是将暮王府搅成团浑水,正是她所愿。倒是皇帝的态度非常让她想不通,最后他一句话维持了皇家颜面,可是开始为什么不干脆地阻止何怡钰开口,反而放话让她说下去?
没等她想通,马车已停在陌王府门口。
回了屋匆匆换下绯红衣衫,还要扮成离月再去萧奕修那里。正要洗脸,她在水影中看见自己的容妆,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轻抚着眉心的落梅妆。
好美,她竟然一时不忍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