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皇子对视,隐隐觉得皇后接下去要说的话一定会让每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本宫今日天未明便接到消息,昨夜有人私入御药房,司药库失窃,少了好几味药。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严查。”
太子先开口:“母后,你是不是弄错了,宫中异宝众多,窃什么不好,盗些不值钱的草药做什么?”
太子一开口,便将他的草包个性一展无余,皇后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萧奕墨勾起一丝阴沉的笑容:“话不是这么说,失窃的物品可以直接推测出盗窃者的用意。若盗的是珍稀之的,证明此人是宫中颇有地位之人,寻常金玉之物已经看不上;若是金银珠宝,那极有可能是地位低下的宫女太监拿去变卖;至于盗这草药么……”
凌贵妃抿唇微笑,眼中掠过得意之色,她的儿子一开口,智商立即辗压太子,怎能不炫耀?
“很显然,除了有人得暗疾无法就医,便是利用草药害人。只要查清失窃的是哪几样药物,便可以肯定。”
皇后缓缓点头:“墨儿说得不错,药丞辛茂文已证实,失窃的几味药里,有珍稀药物,亦有剧毒药物。”
剧毒?顾清离一想,自己盗的药里可没有剧毒,辛茂文监守自盗的白矾也谈不上剧毒,甚至被列为无毒之药,那么皇后这样说是何目的?
她心念一转,便明白了,皇后这是借题发挥,将来要是皇帝出了什么事,她可以将这事栽到此次失窃上面。
只听皇后又道:“可见这盗药之人,心怀叵测,只怕有不轨图谋,这就比奇珍异宝失窃要严重得多了。在此事查明之前,宫中所有人须禁止进出,直至找出窃贼为止。”
萧奕瑾立即道:“母后所言极是,不论是携入宫的眷属,还是儿臣等人,都脱不了嫌疑,因此儿臣愿配合母后调查,绝不推托。”
他这马屁一拍,下面不知多少人心里暗骂,显然他这是要把所有人拖下水,一个也不能漏了。
皇后却十分满意的神色:“瑾儿果然识大体。本宫就明说了,在此之前,本宫凌晨起身,已彻查了宫中太监、宫女、杂役及各司库的人,剩余的便是各宫嫔妃与诸位皇儿了,无论尊卑,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凌贵妃冷着脸开了口:“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彻查?本宫昨夜蒙皇上召幸,一直都在他枕边,不知皇后的‘任何人’是否也包括皇上?”
皇后并未因她的傲慢而动怒,显然已看惯了她的姿态。毕竟在后宫嫔妃之中,凌氏的家族势力才是最大的,隐然已超过皇后的母族辛氏。
皇后便只淡淡一笑,神色温和:“皇上自然是不必置疑的,凌贵妃既与皇上同寝,也不必查了,难道说皇上的枕边人还会有何异动不成?”
顾清离心中一动,表面看来,凌贵妃盛气凌人,已压了皇后一头,皇后则表现得大度容忍,但实际上凌贵妃此举实在是不明智,避过检查,却给自己种下一枚毒种子,将来万一此事一波三叠,凌贵妃很有可能成为最后翻盘的最大输家……
这时候太监传了药丞辛茂文进殿,他恭敬地见礼后将发现异常的事说了一遍。
昨夜他发现司药库的窗并未掩实,立即觉得不对,开锁入门,发现最南边角落阴暗处有几个不明显的脚印,十分惊讶,当即召人盘问,才知道白天有人不慎将一包清热止血的石膏粉漏撒了,当时也未曾注意,便没有打扫。
辛茂文开始清点药物,发现少了好几味药,其中包括剧毒乌头与含毒的蟾酥,他断定有人盗草药,立即连夜上报。
“那鞋印,是女子的绣鞋脚印,而御药房和司药库没有宫女,但也不能因此而断定必是女子。”
皇后点点头:“所有人都须将脚抬起,接受检查,先从本宫殿内宫女开始查起吧。”
宫女们自然无人敢反抗,各自抬脚,接受检查。
辛茂文率了几名太监,将原样画的图贴上去一一对比。
跟着是低级的嫔妃,直到兰贵妃。
兰贵妃倒没有如凌贵妃一般恃宠生骄,只是脸含笑容,矜持地由宫女抬起些她的双足对比了一下,轻柔地道:“本宫身为贵妃,自然更该支持皇后,不应凭自己身居高位而彰显不同。”
这话似乎是绵里藏针地讽刺了凌贵妃,萧奕墨的脸色微变。
轮到诸皇子与家眷时,他便先抬了自己的脚,然后道:“此次入宫,本王带了两名家眷,当然也不能例外。”
在他示意之下,顾清若委屈地抬起脚,何怡钰则轻声道:“我身子不便,腿脚肿得厉害,有劳姐姐帮忙抬一下脚……”
她确实已大腹便便,但大庭广众让顾清若替她抬脚接受检查,明明是在卸这暮王妃的面子。
顾清若当场变了脸色,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她生来高贵,何时做过这种屈尊之事?当时就狠狠盯着何怡钰的肚子,似乎要用凌厉的目光将她剖开一般。
何怡钰楚楚可怜地往后缩了缩,求助的目光投向萧奕墨,一句话也不说。
“这里这么多宫女……”顾清若刚说了一句,萧奕墨已冷着脸道:“清若,去帮她抬起脚。”
顾清若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连顾清离也十分讶异,什么时候何怡钰在萧奕墨心里已如此重要了?随即想到顾清若有可能再也不孕的事实,心想这件事可真是讽刺,顾清若为留住萧奕墨的心,舍了孩子换来容貌,可萧奕墨已看厌她的容貌,只想要个孩子了。
凌贵妃看出顾清若的不甘,但并不愿驳儿子的面子,只冷眼看着。皇后似乎也无意插手,竟然一语不发,并不派遣宫女上前。
顾清若四下环顾,看见顾清离眼中的讥讽笑意,顿时脸色苍白,羞辱万分。可这里却不是丞相府中,而是皇宫凤彰殿,在这里,她一个丞相千金算什么?
她无声地弯下腰去,帮何怡钰抬起双足,而心里的怨毒已升至顶点。她有今日,全是拜离月那贱人所赐,有朝一日,她必不会放过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