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修看出他给自己使的眼色,提示皇帝目前心情正坏,只报以温和地一笑。
进去看见皇帝正把玩一个翡翠如意摆件,从他频繁的动作可以看出内心的烦躁,以他向来深沉淡漠的性格,已经是少见的震怒了。
“父皇。”
“那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回父皇的话,儿臣的府邸正巧在西酉门霓凰大道,与宣花楼同在一条街上。那里是个销金窟,能去的人非富即贵,杜莺姑娘是名动京城的……教坊伶人。”他想了想,采取了一个折衷的说法,听起来不那么令人难堪。
皇帝冷笑一声:“什么伶人,就是雅妓吧?”在御书房,他倒是不避讳。
萧奕修默认。
“其实朝中那些臣子都知道那种地方吧?包括墨儿他们几个?”
萧奕修再次默认。
皇帝忽然震怒地将手中的如意远远摔出去,一个价值连城的摆件就成了一地碎片。
“很好,北儿越发有出息了,在宫里到处拈花惹草就算了,还跑到民间去丢人?上次他看中那个小宫女琉心的事,朕懒得理会,便由他去了。好歹这宫女都属于是皇家的人,也多是出身官宦,至少家底干净……可结果,他把人家给弄死了!这次好,他可要名动京师了,居然在青楼留下个孽……”
想想那孩子无论如何也是皇室子孙,用孽种形容不太恰当,皇帝硬生生忍住了。
“父皇,其实儿臣也不敢肯定此事是太子做的,只是从那个名字判断……有此可能而已。”
“北儿的品性朕如何不知?还有此可能,肯定就是他!”皇帝没东西摔,重重一拍案,脸上煞气一现即隐,“那孩子,怎样了?”
“健康活泼,是个男婴。”
“这事你得处理好了,孩子不能流落民间,那个女人……”皇帝阴沉沉盯着他,“你明白的。”
萧奕修想了想:“父皇,那个女人虽然出身不清白,不能入宫受封,但一来她并无过错,毕竟给皇家诞下皇嗣,二来……”
皇帝一挥手,森然道:“难道留着她玷污皇家名节?”
萧奕修没答话,心里泛起砭人寒意。舍大留小,这就是他惯用的手段?或者说,是他向来的观念……
“其实,那个女人死还是活,甚至于消失,都不可能湮灭这件事的传闻了,因为在儿臣上禀之前,京城里早已传开。儿臣反倒是认为,那婴儿如此出身微贱,虽是皇室血脉,但终究不能染指大统……”
“那是当然!”皇帝凌厉地看着萧奕修。他还没死,都轮到孙辈来谈染指大统的事了?
“可是这个男婴不是寻常人啊,父皇难道忘记儿臣所言的传闻?这件事,比那个婴儿的出身更为重要!莫非父皇认为儿臣只是在告诉你,太子可能在外行迹风流,遗留下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