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点头。
朱维安走后,萧奕修看着她笑:“你是打算收天价诊金么?”
“不,我只收米面粮食。”
萧奕修笑着摇头:“你这心眼多的,怕是不止七窍吧?”
顾清离反问道:“王爷是觉得强迫的法子会更好些?”
“自然是你的方法更好。”他才不傻,即使她的方法奏效不大,但失败后再用他的方法也无不可。若她的方法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是更好,可现在若对她抱有疑问,那不是纯属找不痛快?万一今晚踹他下床,那可不妙。
初次到场的商贾乡绅并不多,更别提女眷家属了。
朱维安照萧奕修的吩咐,不得强求,虽然每家都递了贴,可看这府衙门前场地上廖廖的车马,就知道他那偌大的会客厅里不会到场多少人。
能来的一些也纯属是心中好奇,一是想看看天潢贵胄,二来也是抱着姑且试之的心情来看一下所谓“鬼医”。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这些人在当地有名望有地位,都非寻常商贾,朱维安这个刺史居然有点弹压不住,听他们窃窃低语,带着讥讽之意谈论此次聚会,只能轻叹口气。
萧奕修出场时,却是满厅俱寂。
都盯着缓缓步入的白衣男子,温雅疏离的面容,不经意间便带着慑人的高贵气度,令这些原本七嘴八舌的商贾瞬间安静下来。
人人心中都想,不愧是当年名震东渊的战神,哪怕最后一战后,他大病一场,可如今见到真人时,依然觉得震憾莫名。
跟随在他身后步入的,是个绯衣如火的女子,红纱覆面,唯一露出来的明眸孤傲清冷,目光扫过之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打个冷战,感觉到的竟然是股无形的凛冽杀意。
杀意一现即隐,女子款步上前,与男子并肩而立,红白辉映,宛若璧人。
朱维安立即起身行礼,众商贾随后拜见,才知道这红衣女子便是朱维安口中的“鬼医”,亦是陌王侧妃。
女子竟能抛头露面为人治病?众商贾乡绅的脸上都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来,有的已经意兴阑珊,打算找个借口离去了。
顾清离却没在意,径自向前,顺手指着一名半倚在软轿中的老妇人道:“这位老夫人卧病至少七八年了吧,可是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中风之症?”
老妇身边是个当地名绅,他正竭力掩饰着眼中的轻慢之色,敷衍地道:“家母非要过来看看,在下便带老人家出来散散心。依顾侧妃之见,这中风多年,可还能恢复手足行动,重新站立?”
顾清离听出他完全不信任自己,却只淡然一笑:“老夫人的病症绝非蹴可就之事,她既已偏瘫多年,自然肌肉疲软,周身无力,站立还需长期活动尚能恢复。但瞬息之间,能令她手足感应如常,却是可以的。”
她平静地在桌上摊开一个银针包,指尖闪烁着一把银针,就在众人纳闷她打算如何下针的时候,便看见寒光闪闪,仿佛针网自天而降,将老妇半边身体都笼罩在内,随即根根没入体内,只剩针尾犹在颤动。
那乡绅猝不及防,惊跳起来,指着她怒声道:“你……你这是想对我母亲做什么?”
顾清离晒然一笑,她若要对在座的何人做什么,难道还要顾忌谁不成?这乡绅一脸怒意凌人,倒是忘了她的身份,此刻见了她淡定讥诮的眼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克制了情绪,忍怒道:“顾侧妃虽为皇家之人,可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这位是钱赚得太多,书读得太少吧?草菅人命这四个字,是如此解释的?”顾清离谈笑之间挥手,指尖所指之处,老妇的半边身体正在微微抽动,手指都微翘了起来。
“这……?”乡绅震惊地睁大眼。
顾清离走近了,挥袖扫过老妇的身体,尾尖颤动的银针一根不剩地消失了,而老妇颤颤地动了动原本软瘫的脚,正在努力欠身坐直身子,刚才手指抽动的手腕已经能慢慢抬起,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努力翻转手,摊平又握起。
“母亲!”乡绅震惊地半跪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身体,更不可思议的是,老妇原来斜眯的眼已能正常睁开,歪斜的嘴角也正了许多。
“真神奇!”
伴随着惊叹之声,顾清离走到另一个软轿边,那上面坐的也是位老人,双目紧闭,面容枯槁,看起来甚至不知是生是死,身子歪向一边,几乎全靠旁边的矮胖商贾撑着身体。
她伸指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搭了下腕脉,不言不语地伸掌虚空连拍,出手如迅雷疾电,银针如刚才一般,没入老人身体。
有了前车之鉴,这商贾倒是没有大惊叫怪地斥问,但脸上的疑惑和不信任却丝毫不少,只盯着老人的面容。其实他带自己的父亲来,纯粹是故意想要给这个鬼医难堪,好让她知难而退。
他父亲早已昏迷近一年,在那之前患了莫名恶疾,人整天哭喊叫闹,痛苦不已,到最后变成那样。当地名医和游方郎中不知找了多少,也没能治好他。
等候拔针之际,顾清离拿笔墨写了张方子,小心晾干后才去拔银针。
果不其然,那个昏迷许久的老人眼皮动了动,竟然缓缓争开眼来!
会客厅内爆发出短促而惊佩的呼声,投向顾清离的目光已经慢慢有了敬意。
“我不能保证他活到百岁,也不能令他完全恢复如常,但你照方抓药,连吃三个月后,他的行动必如常人,思维会因沉睡一年而减退、滞缓,但是不会再昏迷。”
“顾侧妃好厉害!”
接下去众多目光简直是满怀期待之色,指望再看看她神妙的医术。
顾清离却收好了银针包,神情沉凝,环顾四下:“在位诸位皆是行商出生,偶尔有些不是,也属家底丰厚之辈,最关心的,必然是利益。同样的,本侧妃刚才小试牛刀,只不过证实自己医术,可对本侧妃而言,并无任何好处。”
“顾侧妃想要什么好处?”说了半天,这顾侧妃小试牛刀,想要的不过是钱。精明的商贾们眼里浮现出恍然的神情来,心照不宣地对视,都在想这个侧妃真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