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静楠带来,最好乔装一下,我给她易个容,然后你带着她住到藏海宫去,那里依然都是赫连御的人。虽然今日你出了奇招,展示了虞贵妃的过往,让太皇太后确证了赫连御的身世,却不能因此而减灭她要杀静楠的念头!赫连元卯知道静楠没死,那么多人也都看见了她,太皇太后必然还会起杀心,过了今夜,你要设法将她送出宫去,否则你不可能永远保护得了她。”
赫连神通倒是静下来,思虑良久道:“送她出宫容易,北楚虽大,太皇太后要杀人,恐怕还逃脱不了,除非我带她再逃离北楚,去东渊,但是……那不可能,我要留在这里等皇上把赫连濛找回来。”
顾清离沉思良久:“这样,我有个想法,这些日子你要和她寸步不离,等赫连御好些,我再让他加强防守,然后尽快把静楠送去东渊。”
“但北楚到东渊……这么长的路途,就算我贴身保护着,都难保安全。”
顾清离一笑:“你忘了一个人——赫连滟,她是要与北楚联姻的,只要静楠混进陪嫁队伍中,太皇太后也无法察觉,而且赫连御可以名正言顺派大军保护她。”
赫连神通眼前一亮,方露出一丝笑意:“还是你想得周全!”
跟着顾清离笑容一失,又说起赫连御身中的剧毒,问及与相柳有关的事。
赫连神通才知赫连御中了相柳的毒,十分震惊,边回忆边道:“我对相柳了解甚少,少年时我游历天下,后来长年居于东渊,唯独对南月不甚清楚,只知道那里地广人稀,许多蛮荒之地人迹不至,有高峻险岭,也有深海沼泽,生长了许多传说中的怪物,相柳便是其中之一,等我有空再翻查一些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与相柳有关的记载。”
待他离去后,顾清离和衣睡在罗汉榻中,朦胧到了天明,醒来后去看赫连御,见他精神好了许多,稍稍放心。
相柳的毒性非常奇特,虽然顾清离天天施针,又开了对症之方,赫连御依然每夜发作,毒性明明减弱,不过一个昼夜又反复起来,再在他体内肆虐。因此白天精神好时,不留心倒也察觉不了异样,夜间却每每冷汗淋漓,不但毒发痛苦,有时还会吐血。
赫连神通一直未来慎行宫,想必查找时也一无所获。
倒是听说派去北楚提议和亲的使臣归来,说和亲一事已谈妥,只待北楚将赫连滟嫁去东渊。
顾清离听到慎行宫太监宫女在私下议论此事时,心里陡然狂跳,蓦然想到这次无论如何要设法混进和亲队伍回北楚。又想到赫连御的毒伤,心里一片烦乱,十分心焦。
赫连御若迟迟不好,她便不能安心离去,可这个机会若错过,怕是更难逃离北楚了。
下晚时分,赫连神通终于过来,脸上有几分喜色,还带了本经卷。
他将那经卷翻给顾清离看,又指着上面配图与文字讲解与相柳有关的事,结果说了许久抬头一看,见她一脸懵逼,正瞪着自己,不由诧异:“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师父,你教过我天书吗?这上面的字我可一个都不认得!”顾清离略显愤然地指着书。
她到了这里也有一年多,知道大陆上四国已一统文字,虽然方言各不相同,但书籍记载文字相差不大,可这本看来似是经卷的书,对她而言竟真是本天书,上面既不是大小篆也不是甲骨文,看得她雾水满头。
赫连神通一怔便笑起来,他博学多智,精通各国语言,包括这经卷上的古南月文字,顾清离却确实不懂。
“这文字是四国文字统一前的古南月文字,就连如今的南月人,怕也没多少能看懂了。没关系,你听我说便好……”
顾清离听他说了许多,最关键的一点是,相柳的毒性还需着落到它自身去解,毒是它体内所出,解药也在它身上,需要拔它的鳞与牙作药引,方能痊愈。
顾清离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晚相柳的可怖模样还在记忆中,听说它还长年蜇伏湖底,想要引它出来已经不易,还要螯口夺牙,谈何容易?
“总有向它投食的时候,待那时,将活食用铁链吊下去,它必会浮上来,到时候再潜入水中对付它。”赫连神通倒是替她计划好了,又道:“古籍记载中有种丹方,功效奇强,胜过麻沸散数十倍,涂在武器上刺伤它,可令它陷入沉睡。”
“刺伤?就算你下水帮我,这丹药涂在武器上,沾了水也会溶解,等缠斗一番再刺伤它,怕是药性也消失殆尽了。”
“这我也想过了,刀剑一类肯定不行,做一支空心箭,用机弩射出,你觉得如何?”
“这个好!我会做袖箭。”
两人商议完毕,决定此事瞒着赫连御,顾清离便在每日赫连御上朝之后去静庐,一边试炼丹方,一边制作机弩。赫连神通没想到顾清离不止只“会”做袖箭而已,她所制作的机弩袖箭,与当时所知的神臂弩比起来,不仅体积奇小,仅作微型箭筒,可以绑缚在手臂上,而且射程极长,虽然比不上神臂弩,但比寻常袖箭单筒单发,只限于五十步以内要强太多。
顾清离所制的机弩袖箭仅有八枚箭头,能一次连发也能分次发出,赫连神通看了之后叹为观止,她却还觉得不满意,认为若不是时间紧急,她能提炼出纯度更高的精钢,更为尖锐锋利,可刺穿半尺多厚的木板。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便一同出发去诏狱。
诏狱外铜墙铁壁,里面机关重重,不识路的人误闯进去可说必死无疑,也因此防守并不强,赫连神通展示了国师身份后,便通过第一道防守进了诏狱宫墙,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顾清离记得诏狱内步步艰险,并不是随意便可直行的,想不到赫连神通步行时却如同将这路径熟谙在心,不禁有几分奇怪:“难道你来过这里?”
“嗯,当年我做国师时,先前常带我来这里……”
“为什么?”
赫连神通顿了一下,摇摇头:“你还是不要问了,这些皇室秘辛,你知道多了也没什么好处,何况事过境迁,当年的人……都不在了。”
“你来回那么多次,竟不知道湖底养着相柳?”
“那相柳依你所言是深居湖底的,轻易不会出来,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能惊动它……快到了,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