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神通百忙中提醒她一句:“放你的雷火弹啊。”
“没有了。”顾清离苦笑一声,那东西还能随身带多少?她本来就不剩多少了,事先也真没想得这么周全。
“射眼睛。”
顾清离也看出了这一点,怎奈相柳毕竟是个极具智慧的生物,虽然生而有九头,思维却是一致的,其中一个头被打爆眼之后,另几个头不约而同对眼睛格外保护,这些蟒头硕大而灵活,她一时伤不了,便不敢随意再发袖箭浪费,只觑机发射。
一只蟒头重重撞过来,顶到她怀里,仰着头,长长的信子在她脸上舔了一下,却并没有伤害她,反倒是充满了兴趣似的,不停地蹭着。
顾清离一边招架,一边生出奇异的感觉,她总觉得这头相柳对自己不是恶意,而是极有兴趣。迷朦中灵光一闪,难道因为她的身体自幼浸泡各种毒物,令相柳产生类同的感觉,对她的凶意和攻击其实只是想亲近?
她放缓了攻击,由得撞着她的蟒身将她整个人缠在其中,卷了起来,腾地举起她直着身子到了湖水中央。
赫连神通不知究里,甩手一支袖箭过去,想要射那只蟒头的眼睛,被它一偏身子射到了颈部,重重碰到了鳞片,似乎擦破了点皮。
“不用担心我。”顾清离先扬声叫了一下,就看见另三条蟒身聚过来,缠着她的蟒身也微微收紧,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个蟒头同时伸出信子舔她,看起来毫无恶意,显然是缠着她的力度把握不好,她迟疑着轻拍缠着她的蟒头,努力伸手往外掰,想要它放松。
果然,它感应到了她的意图,真的稍稍放松了一些。
顾清离犹豫了一下,离它如此之近,它的头颅甚至就在她手边,这时候如果发出袖箭,它绝对无从避起,可它这番无恶意的态度,反倒让她有些不忍伤害了。
赫连神通也觉得有些奇怪,问她:“你身上有什么,让它们这么感兴趣?”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的身体带有各种剧毒,才让它想要亲近。”
一句话说完,她就感觉自己的猜测也许不对,虽然相柳并没有立即生撕了她的意思,但几只蟒头在舔她的时候,竖瞳闪动,明显流露出饥渴之意,似乎在考虑着从哪里下口才对,又似乎对她有所忌惮。
“也许……它觉得我的身体对它来说是十全大补灵药,但又怕随意吞吃了会中剧毒。”回想赫连御不过被它的口水喷了一下便中了剧毒,它对自己再三舔吮自己都没事,肯定是因为这个身体百毒不侵。
“它在想着如何对你下口?”
“好像……是。”顾清离正猜测,忽然觉得身子猛然一沉,没等她呼叫,四个巨头已经抱成一团带着她遽然沉入湖水之中!
赫连神通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她沉下去,急促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就已经只看见湖表面水花四溅,不见踪影。他没有顾清离百毒不侵的身体,入水之后万分凶险,断然不是相柳的对手,只能干着急地与另两段蟒身缠斗。
就在此时,他看见一直在湖面上扭动着身体、被刺瞎一目的那段蟒身动作渐渐僵硬起来,一点一点沉下水去,显然,药效发作。
赫连神通心中一喜,对着湖面叫:“你要坚持,药性发作了!”
顾清离此刻已经被带到水面百尺以下,根本无法听见赫连神通的声音,她使用龟息之术闭住气息,睁眼努力去辨别水底的世界,惊奇地发现这湖底有鱼群有水草,水清碧如洗。
之前她听说相柳喷出的毒液可令赤地千里,按说它在水里生存,水草鱼群也应难以存活才对,看来这说法并不全对。或者说它所喷出的毒汁由心而发,并不是随意流点口水就满含剧毒?
正想着,就看见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相柳的头,以及在水里纠缠的粗大如蟒的身体,长得根本无法看到尽头处它的身体究竟是何模样。
顾清离骇然之际,手下意识轻轻搭上缠着自己身体的蛇头,指间不但扣了银针,袖箭的方向也对准其中一只的眼,一待它们发动攻击,只要伤到其中两只头颅,必然会引起其它几头的同气躁动。
几段如蟒般粗大的身躯将她渐渐合拢后,随着她身体的下沉,看见水底开始浑浊起来,水压对胸腔的压力也越发明显,她感觉自己已经下降了百米左右。按专业潜水员的深度来说,极限能达到700多米,可那是在穿着潜水服的情形下,而她直接暴露在水中,这种压力已接近于要人命的地步,再往下拖去,她感觉自己不用相柳出手,就会直接窒息而死。
这时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再也不能等待,只能破釜沉舟,猛然地袖箭射出,指尖银针嗖地朝蛇眼按去,便看见青绿色汁液弥漫在水中,扩散开去。
袖箭在水中速度减慢,好在相柳应该没意识到她会出手,那只蟒头靠得又极近,在浑然不觉中看见袖箭射来,只来得及偏了少许,还是被袖箭擦中。
眼睛是所有生物最脆弱的一环,相柳也不例外,只是擦过已造成它的失明,水底下所有的蟒身震颤起来,湖水被越搅越浑,缠着她的蟒身也因剧痛而颤抖着松开,她屏息之下身体直接上浮,终于看见湖底震动,所有湖水也跟着颤动起来,她明白湖水为何会变浑浊了。
相柳庞大无比的身体被深埋湖底,它的震动引起了湖水的激荡,它在往上升起!
趁着所有蟒身疯狂扭动之余,顾清离使出全身的力量拼命上潜,波地一声出了水面,大口喘了几口气,一睁眼便看见玄衣劲装的赫连御,正踏着湖心石桩,只身快步而来,他苍白的脸色与玄黑的衣衫恰成对比,还带着几分近似疯狂的绝怒之色。
“顾清离!你疯了!”
顾清离边游边喘气,压根儿没有力气回他,心里已将他骂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