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前去,会不会打扰附近百姓?”
“那里自朝廷开辟种上花草后,已归京兆尹府管理,虽然不似皇山重兵把守,山谷外关隘处也是建了关防,布了守卫的,寻常人不会随意进出。今日既然要招待公主,本王当已将所有游人清空。”
望山跑死马,到了山脚下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萧奕瑾通过关隘时亮了令牌,命不得有闲人进入打扰,便带了御营兵马入内。
这松溪谷倒不似皇山,除了皇族便禁止入内,不过想要入谷的也非富即贵,他这一拦,便是阻止寻常官宦人家子弟误入其中。
入了谷,果然见苍松翠柏,郁郁葱笼,繁花开遍谷中腹地,高低错落,风景虽然不算胜过皇山,但清幽静雅之处犹有过之。再往前走,便听到汩汩水流之声,想来是山泉由峰间流下,在涧中流淌。
顾清离一眼望去,修竹丛生,深处有幕布隔阻,怕是早有人布置妥当,围住了一处处温泉泉眼,好令男女宾客分开浸浴。
其实这时节已是暑气迫人,可这谷中长年温度适宜,林深谷幽,遮蔽烈日,夏季反倒比外面要清凉一些。
“这里虽说是温泉,却是任何时节都不会令人觉得炎热。”
“确实如此,想不到京城郊还有这样幽静之处存在,我姐姐上次来时可没有提过。”
“那是因为我五皇兄根本就未曾带她来过。”萧奕瑾顿了一下,却不再说下去。
上次招待赫连御兄妹的是萧奕修与顾清离,一行人有男有女,顾虑到男女之别,泡温泉这种事,虽说男女分开,可怎么都有点让人想入非非,萧奕修当然不会带上对自己有痴心之想的赫连滟。至于顾清离,她根本不知道京郊有这么一处地方,更不可能带他们过来。
顾清离自然转念就能明白,便只淡淡一笑,跟随他踩着嶙峋的山石过去。
这里为保持原有的幽静,刻意未曾搬动这些山石,只略略整出一条能行走的幽径。
守卫们便到底为止,散开围布在周边,以保护他们的安危。却又不能离得太近,以免脱衣撩水之声都让他们听见,也太过不雅了。
萧奕瑾撩起了左手边幕布,笑道:“公主可以任选一处进入,放心,在这里绝不会有人打扰,有守卫严加看守,安全也绝不会有问题。”
顾清离点点头,她倒不怕他会在这种地方行什么猥琐之事,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他也不敢造次。
她看了下周围,如此以幕布围住的温泉尚有好几处,错落着散布在被打磨得毫无棱角的火山岩石之间,看幕布包围范围,大小尚有不同。她走到离萧奕瑾较远一处,撩开幕布走进去,静楠也无声无息跟进去。
幕布厚重不透光,全是深墨绿色,与山间苍翠相辉映。进了幕布才知只围了四周,实际仍是露天席地,为的大概就是令人野趣横生。
顾清离选的这泉眼不大,汩汩的热气氲氤在泉眼四周,石缝中大约是人为布置的,生长出许多青绿的草叶与小花来,看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泉边最大的一块打磨光滑的岩石上放着几只黄花梨木匣,另一块岩石上有两只红木托盘,上面有壶有酒,有水果糕点,看样子也是新近才备的。
顾清离走过去打开木匣,见里面分左右两格,各有一套纯白色的直身长袍,式样不分男女,还有叠得整齐的白色棉纱浴布和锦缎。
静楠守在入口,顾清离一件件褪下衣裙,拿起一块白缎围在身上,提起纤足试了试水温,才缓步下去。
温泉水底被人铺上了打磨光滑的鹅卵石,踩在上面光滑而舒适,四壁是整块岩石,摸着没有一丝粗糙之处,看来皇家确实花了一番心思来改建这天然温泉。
水中有股硫磺之气,闻着却不刺鼻。顾清离觉得身心舒爽,又打开了一只木匣,见里面放着小盒澡豆,小盒干槐花,便将槐花全撒在了水面上,又取了些澡豆慢慢抹在肌肤之上,闻到里面配料有丁香、沉香、梨花各种香气,想来这种昂贵的澡豆也不是寻常人可用。
“静楠,这水真好,你也下来沐浴一下?”
静楠摇摇头:“不必,我北楚山多,温泉也是有的,并不为奇。”
顾清离笑了笑,也不相强,撩着水往身上浇着,缓缓闭目,难得的四肢放松开来。静楠端过托盘,斟了清酒,又取了糕点,令其缓缓漂浮在水上。这是效仿曲水流觞,伸手便可取食。
另一边,萧奕瑾也闭目后仰在石壁上,身前的托盘轻轻荡漾,他却连碰都没有碰。想到顾清离便在不远处的帐幕之中,他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绮念来,只是知道不可造次,便将这几分绮念强压了下去。
山谷入口处一辆马车远远停下,有人徒步过来,拦截的守卫刚伸臂想要申斥,看清他的面容后,顿然色变,齐齐下拜,忐忑不安地道:“……燕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燕王爷的命令挺有效啊。”清冷疏离的声音响起,看也没看他们,便从两列下跪的守卫中间走了进去。
谷内环守的御营将士与外头的反应相近,先是惊愕,随后一脸尴尬之色,终于有小队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里头……燕王爷与北楚公主在……在……”
“在什么?”
“……浸……浸温泉……”没等那小队长说完,眼前白影一晃,便不见了人。
他目瞪口呆看了一会,问旁边的人:“刚才我认错人了吗?”
“没有,肯定没有。”
“这……我从王爷还是御营指挥使便跟在他身边了,可从未见他动过声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守卫小声道:“你现在该问的不是这个吧,而是燕王爷会有什么反应。”
小队长省悟过来,可这进退两难之势,他竟然也无法决断,站在原地尴尬不已。
顾清离浸浴了一阵,缓缓睁开眼来,轻舒柔臂,伸手将飘流的托盘拉得近了,纤葱玉指刚拈起玲珑精美的羊脂玉杯,举到唇边,就见幕帘被人一掀,竟然有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