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给皇帝下毒,这理由怎么也说不过去。她已经贵为皇后,嫡子还被立为太子,她图什么?难道图皇帝死了她能早早做寡妇?
西侧殿的窗下,萧奕修与萧奕彦对坐而弈,宫纱的暖红色将他苍白的脸映成淡淡的晕红,气色倒像是平白好了许多。
萧奕彦把玩着一枚黑玉的棋子,拈在手里始终不落下,却看着萧奕修。
“怎么?”萧奕修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下棋不好好下,盯着我看什么?”
“看五哥好看啊,哈哈!”萧奕彦笑得有些促狭,依然还带着少年的天真。
“成天胡说。”明知他说的不是真话,看他掂着落了一子,萧奕修也便随意落了一子。
看起来全未思索,只是信手拈来,萧奕彦却笑容一僵,再捡上手的一枚黑子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了,嘀咕道:“五哥你就不能给条活路吗?明知我棋艺不行还要穷追不舍。”
“打落水狗,向来是我所长。”萧奕修挑眉一笑,“你是乖乖认输呢,还是负隅顽抗?”
“不抗了不抗了!”萧奕彦撅嘴有些不开心,然后又看着他,“五哥我可说真的,近来你气色好了些,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是这宫纱的红光映照的吗?”萧奕修抬眼看了看悬在梁上精致华美的茜纱宫灯,起身道:“夜间寒气深重,我去披件衣衫再过来。”
他信步出了西侧殿,在清寒如水的月下伫立了好一阵,才推开了东侧殿的门,缓步进去。
雕花床上低垂着秋香色软烟罗,被殿门外的轻风拂起了一角来,床楣上的金漆雕花泛着古暗的光泽,薰香炉里缭绕着青烟,整间内殿飘飘若仙界。
萧奕修走到床前,似乎在静静看着什么,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终于还是悄无声音将软烟罗帐帘撩起一角。
他想起唯一同床的那一晚,她十分不自在,翻滚到接近天明才能睡着,他在她睡着之后欠身起来,近距离凝视过她的睡颜。
很不安生的精致小脸,巴掌大而已,即使安睡中,眉眼间依然敛着不愉快的意味,小巧如菱角的唇弯出一丝冷傲倔强,这是个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向人低头的女子。
完全不像他当年认识的那个只会怯懦地站在角落偷眼倾慕地盯着萧奕墨的顾清离。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寻了个借口回来更衣,竟然只是为了下意识想要再看一眼她的睡颜,却不愿被她发觉。
当帐帘掀起后,他蓦然睁大双眼,疑惑中带着几许怒意——床上锦被虽然铺着,甚至看起来也像是有人蜷在被中,可是丝毫没有起伏。
刷地掀掉被子,他深吸了口气。
一床散落的衣服和一个软枕,堆叠成人形。
那个即使服了他的毒也从来不肯安生的王妃,又去了哪里闯祸?!他沉思了片刻,深吸了口气,将床恢复了原样,放下帐帘。
这个王妃虽然骨子里从来没乖顺过,但她行事还算很有分寸,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不管去干了什么,等明日再问吧,闹腾起来反而不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