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他答得淡漠又从容,仿佛只是个局外人。
“我不信。”
得不到萧奕修的回答,也没来得及再追问,因为众人跟在皇后后面,已进入宁秀宫。
碧瓦琉璃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泽,龙凤藻井纹饰华丽繁复,宫墙内植着绿柳拂风,鎏金铜缸内的睡莲都抽了枝将要打苞。
宁秀宫与凤彰殿的极尽奢华截然不同,看起来满眼绿意,春夏交替的雅景都交织在一起,兰贵妃的品位看来幽雅静好,完全不沾尘俗之气,连院中浮动的也只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暗暗兰香。
但娇媚温柔的兰贵妃脸色却越来越差,这阵势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各殿廊下站着一排排宫女太监,整齐的列开,显然不是在迎接她们,而是在看守什么。
“皇后娘娘,就是这间。”
皇后轻哼一声,跟着领路太监进了一间宫女直房,下意识举袖掩鼻,大约是觉得这些奴婢住所会有什么令她不堪入鼻的气味。
其实宫女们的住所只是有些低劣的脂粉味而已,还不算太难闻。
屋子其实很大,进门两列通铺,共八张床,两名太监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另两名宫女则一左一右地立着,似乎是在看守屋子正中一双湿透还沾了泥的绣鞋。
顾清离虽然走在最后,还是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那双鞋,她暗自吸口凉气,不明白自己的鞋为什么就会到了这里。
她下意识捏了捏与她紧握的人的手心。他的手骨节分明,曾经或许是双有力的手,但现在被她握着,没有抵抗,也没有反握。
顾清离侧目,萧奕修却没看她一眼,神情淡泊从容,甚至唇边还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一瞬间,清晨他进门时醺然的醉意、那盆不慎被打翻的水,都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他长年病弱,即使离月说他停药后可以少量饮酒,并不代表允许他宿醉。而他的生活习惯里其实从来没有酗酒这回事,经过一夜的睡眠还没散去的酒气,那就是刻意想让她产生的错觉……
他亲手换下她的鞋,之后那双鞋去了哪里?本应躺在东侧殿里却到了兰贵妃的宫中!
她绝不相信他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打湿了自己的鞋,帮自己脱罪。那也就是说,昨夜自以为是的举动,他已经得知了部分甚至全部?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清离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后正在慢悠悠审问那小宫女,兰贵妃则怒斥:“本宫没想到宫中竟然出现了你这样无视宫规、贪财图利、胆大包天的奴婢……说,你是不是盗取御药房的药拿去偷卖了?”
“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小宫女被两名太监按着,一直挣扎哭叫,想要扑到兰贵妃脚下求她救自己。
而兰贵妃只掩面摇头,一脸痛心疾首:“本宫原以为你忠厚沉稳,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罢了罢了,皇后娘娘,您将她拿下去审吧,妹妹也不敢为她求情了。”
“这事,还是让皇上亲审吧,这小宫女如此嘴硬,本宫又能如何呢?”皇后轻轻叹气。
太子道:“母后,不如将她押往大理寺刑讯审问。”
萧奕彦本来从不开口,此时突然插了一句:“这事有蹊跷,这双鞋是怎么找到的呢?这是宫女通铺,住着八名宫女,哪怕这鞋是从她床底下挖出来的,也不能证明只有她一人可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