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醒来时手里还攥着那个打火机,微愣过后,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拉开床头抽屉放进去。那里面还有一个方形盒子,一直没打开过的生日礼物。既然决定离开,有些东西就该留下来。
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明晃晃的阳光洒进来,暖暖的落了一身,新生活在向她招手,下午三点的飞机也在向她招手。洗漱过后,正打算出去随便吃口饭,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谭希哲。
她愣了一下按了接通键,谭希哲的声音比往日凝重了许多:“林菀,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一边换鞋一边回应:“哦,你说。”
那边稍作迟后说:“陈劲出事了。”
林菀心一紧,不假思索的问:“他怎么了?”
“车祸,昨晚回家路上等红灯时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给撞了……”
哗啦一声响,左手拿着的钥匙掉在地上。那边谭希哲还在说什么,林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如果说这世上有那两个字是她最不想听的,那就是“车祸”了。像条件反射一样,每次听到这个词,耳边都会回荡起那激烈的撞击声,似乎还能闻见血腥的味道……
那边感觉到了她的异常,连声问:“林菀,林菀?你还好吧?”
她这才回过神,张了张口说:“我没事。”声音发颤,她已顾不上这些,急着问:“那他现在?”
谭希哲说:“头部重伤,还没脱离危险期,在ICU观察着。”
放下电话,林菀呆呆的在原地的站了好一会儿,有点恍惚,无助的抓了把头发,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刚才的这个噩耗也许只是个梦。可是拿起手机一看通话记录,这是真的。
她抬起脚,却不知该往里走还是迈出门去,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她的钥匙。像是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她弯腰捡起钥匙揣进口袋,转身出去甩上门。下楼时脚步飞快,竟忘了自己还是孕妇身份。
出了小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报地址时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陈劲在哪个医院,忙重新打给谭希哲询问,他说是在陆军总院。路上有点堵,身陷在一片车的海洋里,耳边都是嘀嘀的喇叭声,透着和闷热的天气一样的烦躁。林菀一直低着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仿佛这样专注一点会减少焦虑感。
司机对这种情况已经很淡定了,悠闲的听着电台播放的流行歌曲,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拍子,忽然听到后面安静坐着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吓得他一哆嗦,狐疑的回头看去。
林菀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手心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可是刚才她明明看到了血……听到司机的询问“姑娘你没事儿吧?”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又出现幻觉了,难道抑郁症要复发了?
明明是四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林菀一下出租车,等在大门口的谭希哲就朝她走过来:“出来迎迎你,省得你不好找。”
经过一楼大厅时,正好遇到陈西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起往出走,谭希哲和他们打招呼,陈西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见到林菀立即过来抓着她的手,带着哭腔说:“林菀,你可来了,我三哥他……”
林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陈劲?谭希哲也惊讶的问:“有情况了?”
那个男人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暂时还算稳定,小西就是太伤心了。”他说话的同时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林菀,问谭希哲:“这位就是林小姐?”
谭希哲点头:“这就是林菀。”然后又冲林菀介绍:“这位是陈劲的大哥。”
林菀刚才被陈西的半截话吓得惊魂未定,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发现他跟陈劲气质截然不同,有着陈劲身上没有的斯文和谦和。男人冲林菀点头:“你好,我是陈述。”
林菀回应:“你好。”
陈西在旁边抽抽搭搭,陈述揽过她的肩膀,对他们说:“你们上去吧,这丫头在休息室里哭哭啼啼的,影响别人,我带她出去转转。”
他们乘坐电梯直奔十楼,重症监护室是用有机玻璃隔开的区域,里面又分设了一个个的隔间。每一间看起来大同小异,都是安静的病人和来回走动的护士,还有各种仪器设备。走到某一间门口,谭希哲站定:“到了。”
林菀朝里面看去,里面的情形和前面没什么两样,可是她的心却陡然抽紧。病床是头朝里脚朝外,床上的人脸上扣着氧气罩,头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连着床边各种仪器,还有一只脚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起来。一名穿着蓝色无菌服的护士正在看检测仪的显示屏。那上面显示什么她看不清,更看不懂,但她知道,每一个细微变化都跟他的生命息息相关。
忽然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你没听过么,祸害活千年,所以我肯定特长命……然后,好像有人在她的心脏上剜了一个洞,不疼,就是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洞里漏掉了一般。
“听说昨天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是用电击救过来的。小脑和脑干挫裂伤,颅内水肿,左脚踝骨折……”身边的人低声介绍里面人的情况。
林菀抬起两手抚上玻璃墙,想要离得近一些,可是里面寂静无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身体某处开始似有若无的疼,渐渐变得分明,撕扯一般的难受,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抽离出去。到最后她才分辨出疼痛的部位是小腹,她大惊,微微弓着腰捂住腹部。
谭希哲见状忙问:“你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