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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第1页)

韵儿未料到她会如此问话,突如其来的紧张让她心跳变得急促,惭惭地幻化成汗丝由额角渗出。情急之下将头低得更低了,呜咽出声道:“奴婢的娘亲病了,奴婢却不能到娘亲的床前尽孝,所以才会忍不住闪了神,求娘娘恕罪啊!”

雪芙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般,许久才开口说道:“心焦家人何罪之有?每个人都有焦亲人的时候,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本宫允你五日假回家探亲。”

每个人都有焦家人的时候,没错!她的家人都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她又何尝不焦?母亲受着父亲的控制,姐姐又受着月夜的控制,从何时起她才可以过上家和万事兴的日子?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平凡人家随手可得的东西,到了她身上却永远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明明夜夜都能看见,却遥远得摸不着触不到。

韵儿惊疑地抬首望着雪芙,眼角的泪珠晶莹,像极了两颗泛着光泽的金珠。她自是料不到雪芙会随口就许她五日假,心里既惊又喜,纵逝之后是黯然。因为皇妃虽尊贵,却没有许婢女假期的权利,雪芙的许诺不过是空谈罢了。

雪芙明了她的心思,轻微一笑,道:“你去找管事云嬷嬷,一切自有定夺。”说完从头上拿下那只让玉妃气红了眼珠的翡翠头簪,放入她的手中:“这簪子你拿去罢,给你的娘亲买点营养品,还有,把我宫里的千年人参也拿去,本宫怕寒畏热吃不得那东西,留着也没用。”

韵儿脸上的错愕越深一重,纤指握着那枝价值连城的翡翠簪子,一时间既回不过神来。就这么久久地盯着雪芙,仿佛头一次看见她般。

雪芙不待她有任何反应,玉足一转,迈步跨入云和宫大门。转身的那一刻,吟在嘴角的笑意瞬间成为一抹嘲弄,再不是那个如娇阳般温暖人心的笑。浅蓝拽地宫装由青石阶梯上迤逦而过,美丽而孤傲!

婢女的地位虽低,在这个混杂的后宫之中却显得可轻可重,想要今后的路走得平顺些,将人心收扰过来总是好的。自入主云和宫那日,雪芙便已觉察到韵儿的异常,每个宫的婢女都是由玉妃娘娘亲自分配,很显然,韵儿是玉妃娘娘派在她身边的眼线。

若非如此,今日早上白玉琪与自己换装时,她不会那般魂不守舍,玉妃娘娘亦不会这么快知晚宫装其实是白玉琪一手刺划的计谋。韵儿本是个话不多且胆小的女孩,想要悄无声息将她收买过来并非难事。

雪芙穿过院中那一棵老梨树,正欲迈入屋子时,身后突然传来白玉琪的轻唤。她下意识地驻足,回身,瞧见白玉琪正一脸拘谨地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半点都不像平时那般高傲且不屑,倒是客气得很。雪芙自是明了这一笑代表着什么,淡然地睨着她,道:“想必妹妹是想要回那翡翠簪子吧?遗憾,方才姐姐一高兴便将之打赏给下人了。”

她一早便料定白玉琪会找自己要回那簪子,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赏给了韵儿,显然是有意这么做的。白玉琪一听这么贵重的东西既赏给了一个下人,顿时惊得瞪大双目,脸色亦是瞬间一变,惊骇道:“你说什么?你把我的簪子赏给了下人?”

雪芙丝毫不将她的愤慨放在心头,依旧用不冷不热的声音道:“既然妹妹把东西给了我白雪芙,便是我白雪芙的了,高兴赏给谁就赏给谁,有何不可么?”语毕转身对香儿道:“本宫累了,替本宫放一桶热水泡澡。”

“是,娘娘。”香儿迈步入屋安排去了,雪芙随在她身后进去,行了几步再度驻足,回身冷冷地盯着气得抓狂的白玉琪,声音如表情同样冰冷:“白玉琪,我白雪芙只容忍你这一回,绝对不会有下次。”

这一次的宫装事件,虽然白玉琪完全不顾念姐妹情分,但她愿意看在白玉琪是自己亲妹妹的份上饶恕她,不与她一般计较。人的忍奈有限,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且白玉琪并不值得她再忍第二回。

那一袭华丽宫装在格子门间一闪,再也瞧不见。白玉琪对着那闭紧的格子门啐上一口,方才愤愤然地转身往西宫的方向行去。

从小,娘亲就教给她许多生存之道,在爱情里面,没有手足情义,亦没有血浓于水的理念。谁能笑着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她必须要赢!

“娘娘,不过是一只簪子罢了,等娘娘得了势想要多少没有?”小翠见着白玉琪火大得坐在木椅上想哭,如是讨好地行至她的身后,小手放置她的香肩处替她揉捏起来。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倒是很讨白玉琪的欢心,总喜欢自己替她捏骨。

“你懂什么?那是我娘给我的东西!”她的手再讨喜也压不住白玉琪的委屈,白玉琪愤愤地横她一眼,粉嫩的小嘴微张,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那双剪水深眸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正气愤填鹰地瞪向门对面的东宫。

圆桌上的檀香燃得正好,缕缕幽香注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亦落入白玉琪的鼻息间。这种香气正适合这初春的气候不另人烦燥难安。可白玉琪却仍然因为一只簪子而心生怨恨。檀香再香,也难掩她心头恨。

人在生气之余,即便是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亦会觉得分外碍眼,窗棱前那株自她入主云和宫以来就在养着的万年青。尚未来得及长出新叶子,就被她抬手狠狠地一拔,绿枝连同花盆一同落于绣牡丹图案的红色地毯之上,脏了那一地的牡丹。

小婢女们被她的怒火吓着,瑟缩了一下身子后脚步往后一退,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几日因为有了琉璃的陪伴,雪芙感觉日子稍稍过得不那么无聊了,只是心头仍然觉得空空的。说不清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白依凝,总之,心里就是空荡荡一片。

静太妃已经是第无数次看到她独自站在梨树下轻声叹息的模样了,年纪轻轻便这般黯然伤神,有时,静太妃看着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同情。今日亦如此,雪芙已经是保持同一姿式在梨树下站了许久,甚至连发间沾染了片片白花都不自知。

那安静的神情,在一片花海间显得缥缈如梦幻,眉眼间流露着点点忧郁着实让人心疼。静太妃拍了拍程嬷嬷的手,示意她去把雪芙叫醒。程嬷嬷一点头,立刻行至雪芙的身后,恭敬地唤了声:“雪妃娘娘,一会该起风了,回屋歇着罢。”

雪芙回神,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空荡荡的竹篮,从午善过后她就提了篮子打算采些梨花回去晒干了。直至现在已是一个时辰过去,竹篮内仍是空空见底。让琉璃知道,准又要笑话她在想谁家男儿了,雪芙在心头苦笑一声,点头往屋里行去。

院内的海堂依旧开得火红,那几只早早就迷恋上这里的彩蝶从早到晚地忙活着,为这一片美色增添了艳丽。花动之处,静太妃正拿了剪刀幽闲地修剪着花枝。见着雪芙进来,篮子却空空如也,微笑着打趣道:“雪丫头,看来你这一下午又是白忙了。”

雪芙垂眸望一眼手中的竹篮,不自在地笑了,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偷懒偷得这般离普。笑过之后道:“太妃娘娘恕罪,雪芙明日里定采够一篮子补上。”

“补上倒不必了,若小丫头能告诉我为何闪神更好。”静妃抬首睨她一眼,低下头去继续修剪花枝。这两日来也许是因为心情愉悦和梨花茶的原因,太妃的气色好了不少。那原本苍白得和海堂花格格不入的面庞此刻也能看出些血色。

特别是在这金色夕阳的照射下,面上泛起的那一抹晕光更增添了健康的气色。

雪芙因她突然说出的话怔了一怔,垂眸,回避她不知何时会再度转过来的视线。自入宫以来,她就迷上了失神,究竟为何她自己很清楚,但却不能告诉太妃。若她说出自己此翻入宫的目的,只怕太妃会立刻要了她的小命。平时太妃对月夜的态度虽然恶劣,却任谁都感觉得到,其实她对月夜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

那种感情就像是陷在山间的小溪,一直这么默默地流淌着。很难被人发现得到,却又是真实存在着的,那么清彻见底,那么的川流不息。静太妃对月夜帝的爱亦是如此,为了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愿意伪装自己的真实感情。只可惜,她似乎根本无法如愿,月夜不仅没有改变自己,甚至开始变本加厉,越发的狠毒无情。

静太妃良久未能听到回音,如是再度抬头望她,手中的剪刀悬在半空中再没往下剪。无奈地一叹道:“身为后的女人,本就应该学会适应寂寞,月夜自小对后宫的女人充满着厌恶,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他才从来没有爱上过哪一位嫔妃吧,你要理解他。”

雪芙微讶,打量着静太妃疑惑地问道:“何以这般讨厌后宫的女人?”她从来未曾听起过任何人提到月夜的过去,哪怕只是零星的只字片语!

“说来话长。”静太妃将剪刀交到程嬷嬷的手中,自那一片艳红中行了出来,优雅地在一张石椅上坐下,苦笑道:“无非就是后宫争宠,月夜的生母遭人陷害被打入了冷宫,死于冷宫,你说他能不心寒,能不阴影重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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