艶惨?”月夜冷笑一声,漠然道:“别急,你们白家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等下场……”他宣布这句话的时候毫不考虑,然后对着满面惊恐的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意,手臂一手,将她纳入怀中。俯身,温热的唇从她的唇边刷过,往她的颈间落去。
雪芙的心头一颤,大脑瞬间呈空白状态,他在吻她?这一吻下去他将毕死无疑。她闭上眼,如果非要她白家亡,那就让他先死好了。就当是三年前她不曾救过他,就当是三年前他已经死于梨花树下了,那么她也该自由了……
就在她闭上双眼等待他的吻印上自己的肌肤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太监们的惊叫:“有刺客!有刺客……快来护驾!”
月夜的唇在她的胸前一滞,没再吻下去,僵持了一阵后迅速地直起身子,转身往外阁行去。雪芙亦是一愣,倏地睁开双目瞪着帐顶。刺客!?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闹刺客?混乱中她听到月夜冷酷的声音响起:“发生何事?”
一位内官恭敬地说道:“回皇上,刚刚有位宫女说见到有刺客靠近清和殿,李公公已经命人追踪,请皇上安心休息罢。”
“什么人胆敢闯朕的清和殿?立刻加派人手追捕!”月夜愤愤地命令一声,内官应了一声,迅速地走出去了。
雪芙披好衣裳由内阁行出之时,月夜已完全失去了宠幸他的兴致,正负手立于窗台前。晕黄的月影如水银般顺窗倾泄而入,笼罩在他的身上。她看不清他的脸,也没有打算看清,稍稍敛起过长的衣裙,踏着快而轻巧的步子往门外行去。
“你一介弱女此时出去,若丢了性命可别怪朕保护不周。”身后突然传来月夜不冷不热的提醒,雪芙驻足,他这算是关怀还是对白相爷的交待?淡然一笑,道:“生死各有命,雪芙从未担心过自己会死,谢皇上关怀,雪芙告退。”
屈膝施过礼后,继续往门外走。香儿从她入清和殿时便候在门外,就等着送她回宫。兴许是外头正在闹刺客她害怕了,月色下整张小脸呈白色。见着她出来后几乎是带着哭腔响了一句:“娘娘……”那模样,就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雪芙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头一次对一个下人这般亲热,细声安抚道:“没事了,走吧。”说完领了她往云和宫的方向行去。
诺大的皇宫因刺客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四处灯火通明,内官们正掌着灯仔细地搜查每一处角落。雪芙走得极快,香儿撑着灯随在她的身后,不时地用惊恐的目光左顾右盼,生怕刺客会突然跳出来般将她挟持般。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素白衣衫,黑发如缎随风飘扬,在偏静后宫处的树荫下行走,远远看着倒像是一对孤魂野鬼在悬空飘荡。那昏暗的月光被树梢隐去,只能靠那一盏小灯照路,耳边充斥着的是宫女太监们搜寻刺客的呐喊声,她们已经在往后宫深处行进了。
雪芙怎也没想到月夜的命既会如此的硬,就在她马上要成功之时,却突然出现了刺客,中止了他差一点就要落下的吻。轻轻的一声噫叹由口中溢出,也许他命不该觉,他是天子,有着天神保佑的天子,一般人是无法夺他性命的!
回到云和宫,在迈入院子的那一刻,雪芙突然感觉到西宫的方向有一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猛一抬头,便看到一丝得意的笑容自白玉琪的脸上隐去,她走之时,白玉琪就立在那个地方目送自己。几个时辰头回来,她仍在同一个地方迎接自己回来。
雪芙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所谓的刺客,也许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促使的,而白玉琪便是最佳的幕后人选。只是,雪芙并未因此而感到伤心难过,反倒是一身轻松了,也许在隐隐的心底下,她压根就不想月夜死,尽管他坏到没影!
他的身影,早在三年前就深深地植入她的心底了,这三年来虽不曾枝叶繁茂,却也生了根发了芽。要狠心地将其除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她的脚步未停,将目光自西宫收回,冲身后的香儿吩咐道:“为本宫准备热水泡身子。”
“是,娘娘。”香儿的声音仍旧有些打颤,加快步子往屋里行去。雪芙入层旋身关门,西宫白玉琪的身影已经不在了,也该安心地回去睡了,雪芙在心里冷笑暗想。同处一个院子,同为白相国大人之女,皇上却翻了她的头牌,也难怪白玉琪会嫉妒了。
沐浴完后已是子时过去,外头的捉拿声惭惭地在消失,最终恢复了平日里该有的宁静。躺在软床上的雪芙一手拽高丝被盖过头顶,将自己刚刚被月夜触摸过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丝被刚刚熏过香,那淡淡的花香在她的鼻间弥漫,清新怡人。丝被是上好的宫庭专用材质,暖暖的,柔柔的,仿佛是他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掠过。
带着这种奇异的感觉,闻着被褥间的阵阵花香,雪芙就这么蜷缩着睡去。在清和殿与月夜的周旋,刺客,白玉琪……这些刚刚才经历过的记忆惭惭地在她的脑海中淡去,被她巧妙地遗弃在梦境的外头。天,很快就会亮,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
第二天雪芙是被香儿叫醒的,醒来便闻到了早善的香气,慵懒地转个身后坐起身子。意韵儿已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具,一切都服待得这么周到。
独自坐在善桌旁,她突然感觉到了无限的孤独,在这诺大的院子里每天都只有她一个人在用善。她和白玉琪本是姐妹,却也生分得好似仇人一般。也许,这就是命,无缘的人即便是成了姐妹,也根本无法亲密相处。
想到白玉琪,雪芙抬头望了香儿一眼,有意无意地问道:“昨晚那个刺客找着了吗?”那个巧合地救了她和月夜的刺客,她应该感谢他才对的!不,应该感谢白玉琪才对。
“回娘娘,那个刺客投河自尽了,也不知是何方人士,从水里捞出来之时已断了气。”香儿答道,上前替雪芙挪了那善桌上的盆碟。
雪芙的喉处一紧,一口菜怎也吞不下去。被香儿的话刺激得胃部开始翻江倒海,直想吐。韵儿见状慌忙上前,用她的小手轻轻地替她拍着后背,横一眼香儿责备:“娘娘正在用善,怎可以说出这么让娘娘倒胃口的话?”
香儿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头一低愧疚地说道:“香儿该死。”
“无妨,把早善都收了罢。”雪芙再没了用善的胃口,从椅子上站起幽幽地走出屋子,仰望那一树的梨花时心下怅然,可惜了一条年轻的生命。白玉琪,她的心不该那么狠才对的,以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亦不该有本事设计这么完美无缺的圈套才对。只是,她从清和殿回来之时,明明就看到她面带得意笑容的,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正在不解中,院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琉璃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顾不得礼数地在雪芙面前一站,急道:“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雪芙的心头一颤,捏于两指间就要凋谢的那株小小梨花突然落地,在她的脚尖处散了一地花瓣。她最怕的就是哪天琉璃告诉她,三夫人或白依凝出事了,而今日终究还是来了。她直觉得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暗哑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琉璃自然知道她急,可事关重大却不能不说,只好如实说道:“今日南宫御本要带她回北国,大小姐却在车队出城不久时突然逃脱,失去了音信。”
“逃了……”雪芙呆呆地呢喃一句,如果逃掉了还好,逃不掉的话,不仅南宫御不会放过她,月夜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放她生路。白依凝自小于白府长大,只不过是一介柔弱女流,自是不可能逃得过这皇族的重重追捕。雪芙来不及多想,倏地说道:“我要去寻她!”语毕,旋身快步往院外行去。
琉璃一急,慌忙拽住她道:“小姐,你糊涂了么?这乃后宫重地,没有皇上的充许你是出不去的。”雪芙被她拽回原地,她自是知道这皇宫守卫重重,自己是不可能出得去的。她实在是心急了,方才乱了阵脚,除却她再没人会帮助白依凝了。
自从她毁容以来,向天奇便不曾现身过,不知是出于对白相爷的畏惧还是对白依凝那张脸的失望。总之,他就如一滴落于泥土上的雨水,凭空消失了。
“我必须要出去一趟。”雪芙说完,拉住琉璃的手急急地说道:“琉璃,你帮我找爹爹,他定有办法让皇上放我出宫的。”她的爹爹有本事让她成为皇妃,有本事让皇上翻她头牌,定有本事让她出宫一趟的,她坚信。
琉璃却为难,摇着头好声道:“小姐,老爷是不会帮你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爱管大小姐的生死了,又怎会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助你出宫捣乱呢?”语毕,拍着雪芙的手安抚许久,思量了一阵方道“小姐若真想出去,可等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溜出去,天亮之前溜回,只是,这风险仍是颇大,皇上知晓了定是死罪一条。”
“管他死罪活罪,我定要出去一趟。”雪芙任性地一撅小嘴,她倒是难得会有这般不通情理之时。心中对白依凝的挂念,早已让她失了理性。
琉璃自知劝不过,如是也不再劝了,转身为今晚的一切作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