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次一同吃宵夜后,
我和小黄鸭接近一年没见。
只知道他今年四月份因为打架进了看守所,
原因和之前差不多,打架斗殴。
唯独进步的是,这次是和男人。
小黄鸭在里头待了半年,国庆才放出来。
重获自由的他给我打了电话,
问我忙不忙,他说有故事想讲,并且格外精彩。
许久没见,小黄鸭瘦了不少。
看守所里的伙食不好,确切的说,是他待过的三个看守所中,条件最差的一个。他时常会怀念第一间看守所的伙食,里头每周有一次藕汤,时常还能弄到点儿香烟,有玄幻的小说可以看。不像这一间,每天只有白水煮萝卜。
小黄鸭把裤管子撩起来给我展示,两边的脚踝都有挺厚的茧子,脚脖子有环形的旧伤疤。茧子是每天打坐给磨出来的,这和信仰没啥关系,纯粹是看所里要求的。想想也是,若是每天能躺着睡懒觉,不用劳动就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那未免也太舒服了。
小黄鸭以前也迷信,去庙里烧香倒是挺大方。每次都是临时抱佛脚,罪孽越深,香买得越贵,可终究该来的还是来了,一次都没躲过。
往后,他便不再去寺庙,连路过都会刻意绕着些。以前忌讳的,如今也不忌讳了。他说,怕啥啊,反正又没灵验过。
环形旧伤,是上脚镣留下。
他刚进去时和狱友们打了一场架。
他想到自己头两次进去的情境。第一次时,他140斤都没有,脸上还带些青涩,挨人几拳几脚也能笑脸相迎。第二次是,他180斤,在里头结交不少好友,出来记下留了好些电话号码,帮那些人挨个完成一些燃眉之急。
这次进去时,他220斤了,他以为凭自己外在的威慑力和这些年刀尖舔血养出的气场,至少在这种地方不会挨人欺负。
可号子里有号子的规矩,按他们的话说,是龙也要盘着,盘不起来就像死蛆那样蹦着,不让乱动,不能太跳。
旁人见他年轻,依然想给他上上课。
最终他以一敌多的劣势下,被打服了。
同样,他也打服了第一个对他动手的人。
随后他被上了脚撩,并被罚吃“三角饭“,每顿只有寿司那么大点儿米饭,清汤寡水吃了几天,他也没劲闹腾了,每天脑子饿得嗡嗡,处于低血糖状态,起身猛了,眼睛里就有雪花。
小黄鸭说,在里头最难受的欺负,是大家一起排挤你,不搭理你,把你当空气。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会疯的。你手里握着大把的时间,可你什么都干不了,它是你的,可是你不能享用它。
我问他,
你怎么又开始打架了,你不说自己不干粗活了么?
“没忍住啊。小万说别人调戏她。”
小黄鸭苦笑着摇头。
小黄鸭自己也承认,的确是被小万拿捏住了。
他俩在抖音认识的,加了微信但一直没说话。有天小万发了朋友圈,问哪里有修耳机的。小黄鸭在底下留言,“耳机这种东西,直接换不就好了么?我帮你买个新的。”
姑娘微信给她发了个笑脸,
又发了耳机的样子。
小黄鸭查了一下,两千左右。
小黄鸭在等,等她说你给我买,或者闲扯几句。
他很有信心,只要她愿意聊天,他就能约她出来。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姑娘也没多说一句。
他自己按耐不住了。
他转了2000过去,留言道。
“你买个新的吧,顺便我们一起吃个饭。”
姑娘反手一个退回,发了一长条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