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心微动:“你是何意?”
“微臣斗胆自请前去工部,筑巩堤坝也好,修路也罢,愿投身于实事之中为陛下分解一些忧虑。”
皇帝蹙起眉头:“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工部位于六部之末,是多少官员背地里都认之为的冷灶,事多纷杂,如何能比得上詹事府和翰林?”
“微臣虽愚钝见识短浅,但也知翰林和詹事府的好。可微臣尚且年轻,自当多加磨砺,今朝若便遇事退缩,畏头畏尾,往后也难成大事,辜负陛下厚待。但他日若是能有所成,能再得陛下厚爱也可重回翰林詹事府。”
“若是朝中官员人人都能像你一般自请吃苦受累,朝廷也便是稳固多了。”皇帝举头望着大殿的天花板,长叹了口气,随后又望向跪着的方俞:“你且先起来。”
方俞走的时候被如公公塞了一篮子的荔枝,说是皇帝先前承诺奖赏他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他提着篮子谢了公公,也不知是不是皇帝不答应他的申请而特意塞的荔枝作为安抚。
其实殿上他说的好听,马屁拍的响亮,但实事求是的来说,谁不想升官儿在翰林和詹事府,轻松又得结交权贵,还能见皇帝讨人欢心,可比外放和在六部苦熬要舒坦的多。
但西北战事不利,他收了楚静非的东西就得给他卖力啊,若是自己压的宝垮了,得不偿失啊!可若是在翰林和詹事府,他便很难自行着手去帮楚静非。
方俞也想的透彻,这当官儿和演员其实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哪怕你官位再高,若是能没有干出实事,演员拿不出够硬的作品来,那总归是虚空站不住脚的,要不然朝中那些个公候爵位人家,明明子孙有封荫,能直接做官儿为何还要参加科考,用两榜进士作为出身才满意,还不就是要让人看出实力,堵住悠悠之口吗。
他今朝是得皇帝喜欢,从皇帝要给他安排的升迁便可见一斑,但是这般升的快,很容易让人飘啊,且还会惹人眼热。诸多考量下来,便是自己想躲懒每天就那么闲散的过,事实与长久的打算还是告诫他,不可贪图一时的享乐,来日方长。
抱着荔枝篮子,皇帝没有开口答应他的请求,过些日子他还得来使使力才行。
第139章
“这荔枝晶莹饱满,当真是味道极好。”乔鹤枝吃了几颗,同方俞道:“京中时新一道荔枝腰子,但是市面上荔枝不好又不多,价格还甚是高昂,今儿有了好荔枝,我夜里正好做给你吃。”
方俞道:“荔枝是陛下赏赐的,原本川蜀送来的早熟荔枝车,结果连日大雨冲毁了路,烂了损了不少在路上,我能分得这么多,还是陛下一言九鼎,先时采摘运送的时候就答应分我一些尝尝,不说许多朝臣没有,便是后宫里还有娘娘没有得分到。”
“那夫君可是深受隆恩了。”
方俞吃下乔鹤枝为他剥好的荔枝,心中便是烦闷,但是对于吃讲究的人还是抽得出功夫来品鉴:“把荔枝放在咱家的冰窖里,待到明日你可用做宴客来用,味道也是凉爽,正好解暑。”
“虽说陛下赏赐的是殊荣,可拢共这么一点,自家里吃便是了,犯不着再做什么宴会。”乔鹤枝意有所指,京中家眷便是自家大人得了点什么恩赏便借机宴请炫耀,好以此展示自家多了不得一般,实则就是想听前去的家眷几声吹捧。
他知方俞是觉得怕母亲回云城了自己愁闷,想着方儿给自己找乐子。
方俞道:“算算日子岳母也早该到云城了,近来可要注意着收信件。”
乔鹤枝点头道:“这我知道。”
夜里方俞吃了些菜,心中惦记政事,有些不得安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拉着小乔消耗了些精力这才一觉到了天亮。
上了早朝,方俞还正摸鱼想着如何再劝劝皇帝,忽的内殿中传召:“宣翰林编撰方俞进殿。”
方俞一个激灵,握紧手中的朝牌,他上朝将近一载,也多番面见过皇帝,可是朝会上却是一直做着默默无闻的陪衬,还是头一次在朝会时被宣召。
四下看了一眼站在周围的同僚,见着大家都是一脸凝重的望着他,便知是真在叫自己无疑了。
他连忙从自己的队伍出列,微微一顿,快步从一列列朝臣中朝殿内去。
同皇帝行了礼后,便听龙椅上的人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翰林编撰方俞调至工部,任正五品工部郎中,着手于修路固堤事宜。”
朝中大臣忽而哗然,既是吃惊于方俞接连升任五品,晋升之速迅猛,可又不敢出言参奏,毕竟修路固堤云云诸多事宜是烫手山芋,若是谁人开口,难免不会受皇帝一句爱卿是否想要自请而上。
虽是心中嘀嘀咕咕,却是无人敢开口。
方俞顿而柳暗花明,眼睛一亮,藏了一抹笑意在请愿得偿的眼角,连忙叩谢了皇帝隆恩。
受命之后方俞又在大殿之上受了皇帝的几句嘱托,接着便退出了大殿。
散朝之后,翰林的同僚纷纷上前祝贺,须知翰林院的一把手翰林学士大人也才是正五品官员,虽然被调遣去工部不如翰林那般吃香,又苦又累,还得经常东奔西走,可入朝不过一年就登上五品,可谓是前途大好,还是比许多官员在自己的官级上苦苦煎熬要好的多了。
尤其是与方俞同一批进来的新科进士,个个皆是艳羡不已,拔尖儿的都已经奔上了五品,而他们却还在七品八品九品的位置上稳如泰山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