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殊帮他将戒指戴在手上,冰凉的触感像是他的手指抓着他。
生日蛋糕是提前订好的,因为只是两个人,所以不大只有六寸,尉殊帮他点上“18”的蜡烛,沈渊在黑暗中闭着眼睛想,他一定不知道,遇到他之后,每一个生日才开始变得有所期待。
他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尉殊的爸妈能接受他,他不能松手,尉殊也不能完全与家庭隔开,那就让自私的他被接纳吧。
沈渊许完愿却没有先吹蜡烛,眼睫微眨,他挣开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尉殊,起身走到他面前,借着明灭的烛火,用左手食指勾下尉殊挂在脸上的口罩,俯身一吻。
尉殊咳了一下说:“会传染给你的。”
他的嗓子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起话来就不像平时的戛玉敲冰,而是闷在喉咙很久才吐出来一样,带着生病后才会有的绵软。
“没事。”
沈渊毫不在意,继续低头。
橘色的烛火在黑暗中跳跃,烛液融化划破了数字“18”,在上面的勒出深深的痕迹,火光落在他们的侧脸,在墙上投下两个人相错的影。
唇齿上沾着属于尉殊的气息,沈渊将他的口罩从耳边摘下下来,对折放在一边才吹了蜡烛。
房间灯重新被打开,沈渊才发现尉殊闷在口罩下的半张脸已经的通红,眼中也有因为感冒沾上的红血丝。
尉殊抽了张纸咳了几声,感觉嗓子更哑了,摸着鼻子有些难受地说:“早知道前几天就多穿点了,这次也太严重了,我已经挂了三天水,还吃了六顿特别苦的药,除了不发烧一点要好的感觉都没有。”
拿着纸的手背上还留着扎完针的青影,紫红的一片。
沈渊帮他切了一块很大的蛋糕递过去:“我让赵德元给你配点药寄过来,他的药不苦还管用。”
“不当面看有用吗的?”尉殊人病了,吃甜的都提不起精神,声音还是恹恹的。
“我说了你的症状,他老中医了,很神的,经常有人从外地过来找他。”沈渊说着,将一直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提袋递给他,“给你的。”
尉殊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是沈渊的生日,尉殊却收到了寿星的礼物,一件大衣,和沈渊身上穿的一样,再细看,是纯羊绒,尉殊猜它花了沈渊好几周的辅导费。
寿星说:“以前过的太寒酸,总是不知道送你什么,少爷说重要的人就是要用心送礼物,送不一样的,要不然就送贵的。我想了想我好像从来没送过你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冬天穿的很多吗,羊绒会轻薄一点。”
寿星还笑着补了一句说:“是情侣装。”
尉殊没有拒绝,也没有让他不要乱花钱,盯着他说了一声:“我很喜欢。”说完就捏着羽绒服拉链想当场换掉。
沈渊浅浅地弯眸,眉眼如倒悬的月牙,原来精挑细选的礼物被接受是这种感觉,心里被塞的满满的,但是他按住了他的手,低头安静地帮他将拉开的衣服又拉上,十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一起穿。”
尉殊心痒难耐,还没来的及争辩又打了一个喷嚏,当场偃旗息鼓。
他们在河畔散步,彼时夜幕已经降临,城市路口的各色招牌,公园树梢的彩灯煌煌,橘色的路灯如常大开,黑夜被装点成光怪陆离,火树银花。
人潮涌动,摩肩擦踵,他们在风雪与热闹中说着最日常的闲聊,如所有普通的游人一样并行。
雪还在下,公园里的人流却越来越多,尉殊一手拎着礼品袋,一边感慨,难怪说本地人从来不会逛本地景点,这个燕城闻名的北湖景点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
夜色很美,耳边是人间安乐的低语,他却记得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告诉别人燕城没什么好玩的。
指尖突然被触了一下,很热。
沈渊从头手上顺走那件礼品袋:“给我吧,你手太凉了。”
四周挤满了人,突然听得不知道哪里传来音乐,下一秒,距离他们不远的池中彩灯大开,水流从下猛地跃起,随着音乐起伏跳跃,公园的喷泉表演开始了。
远处的人流更快地像他们的方向涌来,沈渊看了一眼喷泉,又低下头摸上尉殊的手将他紧紧地握住。
尉殊低头,看着他在人群中握着他的手,他曾经说过这双手握起笔很好看,可握着他时蜷曲的指节更好看。
他的手莫明地让人有安全感,掌心厚实,指节硬而有力,遮风避雨地捏着他,又不疾不徐地将他的温度传给他。
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细碎而耀眼的光,手腕上樱桃木的珠子在风中摇曳。
沈渊的手很热,他总是这样,即便是深冬冷风吹了一天也能保持掌心温热。冬天也一直穿的很少,别人恨不得裹成粽子,他三件套就能过冬,问起来也只会淡淡地说四个字从小如此。
尉殊收了收下巴,眼睑微敛,从小如此——从小习惯了被扔在外面的冬天,一次次地用单薄的身影扛下潇潇寒风,慢慢地习惯,就像他的血是沸腾的一样。
高中时总是有人说沈渊不怕疼,可是没人知道过他经历过什么,不是不怕,只是相比那些童年的,高中生的打闹又算的了什么呢。
尉殊猛地垂眸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神情在夜色中显出几分阴郁,他无数次想去砸了沈房山的骨灰盒,想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放一把火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