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干!
遗玉回到秘宅中,在花厅见到阿生正在给银霄喂食,这大鸟在进食时候不像寻常的凶禽猛兽那样不让人靠近,见到她走到身边,它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仰起脖子清叫两声和她打过招呼后,继续埋头憨吃。
阿生将搅拌的大木匙往饭盆里一丢,站起来遗玉道:“小姐,主子说了,你若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遗玉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李泰,正要回小楼西屋去整理下思绪,被阿生拦了道,只能应下,在花厅里面磨蹭了一会儿,走到书房门口时候,调整过面部表情,才掀起帘子走进去。
屋里比外面要暖和的多,李泰就坐在软榻边的驼色绒毯上,一进门就能看见,不复在外时候的严谨,他穿着一看舒适的青白色绵袍,半靠在叠放的软垫上,长袍覆盖下的修长双腿,一只曲起,左肘搁于膝上,他的右手边是一张精致的雕花茶案,上面放着的不是茶盏,而是一只盛酒的铜壶。
李泰今日并未束冠,黑发在脑后绞成单髻,一根长长的玉簪从旁露出,这般闲懒的模样,似乎更衬那一对妖冶的瞳色,让人望而失神。
免疫力正在不断增长的遗玉,仅是愣住了一瞬间,面上便恢复常态。
“殿下。”谦称可免,但该有的尊敬她是不会少的。
“解毒已有二十余日,照你先前所说,还需十日我便可摆脱梦魇?”李泰轻晃着右手中的酒杯,张口便问道。
遗玉身周的空气似乎滞留了一瞬,听着他因饮酒而变得醇厚的嗓音,问出的却是这么一个鲜少被提及的话题,她半垂下头,轻声答道:
“是。”
是还有十日…摆脱梦魇,她便没有继续留在秘宅的必要,这一点在她发现自己的心意后,就曾经想到过,可此刻他提出,胸中还是一闷。
李泰将右手中浅金色的酒杯移至唇边,轻饮一口后,道:“当日在王府,你应下解毒之后,我曾许你一件事,可还记得?”
仿若是嫌遗玉的胸闷之感不够浓重,他先是提及毒解之日将近,又说到曾经许下她的“报酬”,竟像是要与她划请界限一样!在进屋之前,她还在担心着他对乐艺比试结果的反应,怎知他会突然说这些。
“我记得。”
她当然记得,她帮他解毒的原因之一,不就是为了这点“报酬”吗?
李泰只在她进屋后,看过她一眼,之后便将目光停留在他带着宝石戒指的左手上。
“那这十日,你讲好想一想,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十日之后,告诉我。”
遗玉小脸一绷,刚才还在胸闷的她,心中顿时烧起一把无名之火来,这还真就当紧要划清界限了,有这么迫不及待的吗!昨晚不还好好的?
“殿下,”
她抿了下嘴唇后,突然朝散走了几步,在离毯子边缘还有两步时候停下,抬起头看着他。
“听您的口气,似是十日之后,我若想不到要求些什么,您允我那件事,就打算不作数了不成?”
什么十日不十日的,她承认自己当时是想着借了他这棵大树好乘凉,可她现在……就算她现在依然这么想吧,可要是树都跑了,哪乘凉去?
眼下她还真没什么好求他的,那个许诺若是应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成怎样?
就当她是有些无赖好了,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没想好是舍是留,却不愿同他划清界限。
余光中多了半边墨灰色的裙角,听着她清清亮亮的一句问话,李泰淡着面孔抬起头,道:“我答应过的事,少有反悔。”
这“少有反悔”听起来比“从不反悔”更让人信服,遗玉的心情稍松,乌黑眼瞳对上他的,继续道:“那等我哪日想到了,再向您求得。”
李泰答应她的这一件事,肯定是不能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但哪怕这个要求只是要一个铜钱,在没想好该怎样对待这份感情之前,她怕是不会去求这一诺!
“等哪日……”李泰眼睫动了一下,颔首后,低低的嗓音消失在酒杯边。
遗玉没听到他的低语,见他点头,心中的火气消去不少,不像刚进门时候的拘谨,将高缦小鞋蹭掉,拎起裙摆踏在厚实的毯子上,在雕花小案另一边坐下,探身去拿过上面放置的莲头酒壶,跪坐起来稍稍前倾递向他。
她一举一动再自然不过,不全是恭敬,也因相熟,李泰在她递酒壶过来时,便将饮尽的酒杯移过去,在她双眼留心着斟酒之时,目光从她白皙且泛着可爱红润的小脸上扫过,酒斟满八分之后,他收回目光,她看向他。
“今日的乐艺比试,赢的是四门学院,最差则是算学院的。”
没了先前那会儿的怨气,脑子又清醒起来,李泰好好地跟她提什么十日和许诺,她没办法不往今日的艺比结果上面想。
李泰当然早就听探子把消息报了回来,这又听她说了一遍,点头表示听到,却没给什么反应。
遗玉已经料到听了这事他会是这样,乌溜溜的眼珠子轻转,身子一沉,向后坐在小腿上,语气犹犹豫豫地道:“有件事,不知与您讲是否妥当。”
“何事?”
“我若说我提前几日就知道了上午比试的题目,您相信吗?”
此话一出,室内安静了片刻,遗玉将酒壶抱在坏中,垂下眼脸,她能让自己的声音自然,却无法保证他不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垂头低语的模样,反贴近她现在所出的话。
他不想让她知道匿名泄题的是他,她也暂时不愿将这事情说穿,但她进门后他这奇怪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应该想办法解释一下,这办法。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