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了形容,手里握着的还是那把造型奇特的缅刀,一身布衣地跑进屋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口就说:“哥!外面好像追兵!”
仿佛一道炸雷,他一句话惊破了茅屋的寂静,强行将辛鸾从悲痛中抽了出来。
邹吾没有起身,冷静地回头问他,“你确定吗?大雪一整日不歇,神京到这里有三十里,早该难以行路了,追兵如何追过来?”
卓吾也急了,看也不看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只跟邹吾对话,“哥!雪这么亮!我怎么可能看错!”说完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并且我怀疑他们不是骑马来的!他们好像是飞来的!”
卓吾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们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追兵,可邹吾还是严肃了起来。
他问:“小卓你对这山熟悉,我们现在若是强行翻山,马力能不能坚持得住?”
“能!我认识好几条道,翻过去可以去南阳,现在冒点险总比下山被人围攻得强!我可不想再跟樊邯打一架了!”
邹吾点了点头,复又蹲了下来,用力地握住辛鸾的肩膀像是要给他一点力量,“殿下,没时间歇息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辛鸾此时哪里还能有意见,他像个吓傻的孩子,根本没有思考的余裕,无能为力的只能听从他们兄弟二人的安排。邹吾卓吾没有耽搁,扔给辛鸾一件外衣,相互配合着抹掉了这茅草屋里的所有的痕迹,随后,辛鸾被邹吾拖着带上胭脂马,此时,他举目远眺,才发现这茅草屋是在半山腰上,此时山林落叶尽,暗淡的天幕下只能看见瘦削孤拐的树林折出一片枯败的灰色。
“拿着!”见他上马,卓吾随手将他手里金色刀鞘的缅刀抛给给他,“拿它防身,别给我丢了!”
少年人眼神很凶,口气更冲,可辛鸾没法计较这个,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感激地握紧了刀鞘,怯怯地说了声谢谢,紧接着问,“那你呢?”
卓吾嘶了一口气。
逃命在前,他懒得废话,转身在雪地中狂奔几步,紧接着猛地落地为虎!辛鸾吃惊地看着他,只见他厚厚的爪垫在雪中踩出出一长串脚印,迅捷无声地跃了出去!
胭脂也吓了一跳,刚要嘶叫人立,邹吾一把勒住了它,“不用担心他,他去前面替我们探路。”说着他环抱着辛鸾,一掌拍在胭脂的马臀上,飞速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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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何时停了,山林一时静得可怕。
胭脂被邹吾驱动着,在雪中艰难地撒开四蹄,飞快地沿着曲折的夜影而行。辛鸾惊恐地四望着,山林里他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心中无端有种直觉,让他感觉危险。这样奔跑了不知多久,胭脂越行越慢,雪中的山路,胭脂驮着两个人,马力各种受限,不过几刻,辛鸾便再看不到卓吾金色的身影!
“卓吾会不会有危险?”辛鸾颤着声音问身后人。
身后人搂紧了他一些,颠簸的马身上仍然稳如泰山地回他,“不会,他遇到危险会立刻赶回来的。”
却仿佛对他的话的应验,一抹金色的猛兽突地从另一侧的荆棘丛中窜了出来!胭脂惊嘶了一声,差点人立而起,卓吾化回人形,手疾眼快地稳住马头,也顾不上许多,用力地击打了一下胭脂,骂了她一句“你怕个鬼啊!”紧接着匆忙对邹吾道:“哥我看了!真有追兵!真的是飞来的!他们应该在搜山!”
邹吾控住胭脂,神情霎时严肃了起来,“都是化形之人?”
“不是!”邹吾懊恼起来,他经常和人来这个山里打猎,邪门的东西也遇到过不少,可此时他好像不知怎么形容了,只能连说再比划,“是穿着什么铠甲,还发光!对!很轻!可以飞!……操!还不如樊邯来!真他娘的见鬼!”
一直瑟缩的辛鸾却忽然动了,他回头,哆嗦却笃定地说了一句:“是’惊山鸟’。”
“什么?”卓吾没听清。
辛鸾重复了一遍,“是’惊山鸟’……”
肃杀寂静的黑暗中,他空茫茫地睁大了眼睛,嘴唇都白了,“是……我叔父麾下的’惊山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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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鸟”骨长中空,人如鬼魅,是高辛氏赤炎铁骑的斥候队伍。世人不识“惊山”,还以为是史家编撰的野史传奇,殊不知这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精锐是真正的存在的!且王族也清楚知道他们的存在!
辛鸾的头骤然鸣响!
他痛苦地觉出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猛地抓住了邹吾的手,像是要压住了某种切齿的寒冷,“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叔父既有奇兵在神京,他们不去杀敌,要来追我?!”
邹吾和卓吾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难看。
卓吾惊讶于哥哥刚才磨蹭了半天,居然没说实话!而邹吾惊讶于这刚扯的谎居然不等过夜就搂不住了!
夜幕惨白,辛鸾在他怀里挣扎起来,牙齿相叩发出惊悚的哆嗦声,“是我叔叔吗?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别什么也不说!告诉我?王庭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