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惊山鸟并没有得手。
五人飞扑围拢的惊山鸟明明已经压下,下一刻却忽地四散而散,刚刚还赤手空拳的邹吾手持一剑,贯穿着一个刺客的上腹冲了出来。那把剑剑身足有三尺,被刺中的“惊山”从剑尖一直透穿到剑柄,饶是如此,他仍然急喷着血气,狂乱地舞着兵刃往邹吾的身上削!
辛鸾已经没有知觉了,也不知道逃跑,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邹吾一手抗住了那人的手腕,另一手攥着剑柄狠狠一拧,一鼓作气地将那人斩成了两半。
辛鸾听见一声惨嚎。
被裂尸的人的上下身体砰地落地,那上半身犹自不敢相信,还在雪地上痉挛蠕动,过了许久,才一个松劲儿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兵刃,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开来,辛鸾只见着那热气腾腾的半副身体,慢慢流出了鲜红带粉的肠子。
红的,白的,黑的,辛鸾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脑浆似乎也跟着轰地炸开来,一时几乎失去了神志!而其余十二个“惊山”对这血腥一幕视而不见,死去的位置立刻有人填上空缺,五人冲锋,三人靠后,剩余三人蹲守外圈,严密有序地将邹吾团团围住,封住了他所有的突围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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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站起来!”
可怕的攻击阵型在前,邹吾忽然说话了,他薄脆透明的剑身由白转红,剑柄到剑身底部嵌着一十八颗碧血丹心,古法的铸器规制,让他的兵刃不像凶器,倒像礼器,滴滴答答地在雪地里滴溅出一串串嫣红的痕迹!紧接着,他又说了一遍,“殿下,站起来!”
辛鸾懵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讲话,低头一看,发现他居然还坐在雪窝里,两腿弯曲着正剧烈的颤抖。他刚刚被吓狠了,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也没有站起来!
惊山鸟反应过来,外圈的一人立刻退出了厮杀,疾奔着朝辛鸾过来!
“辛鸾!!!!”
骤然的,仿佛山林最深处的呼喊,邹吾迎击着“惊山”大声一喝,“站起来!拿好手里的刀!你叔叔教你死,你便真的要死吗?!”
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一句话了,死亡围拢的山间,邹吾的声音荡开肝胆俱裂的声响,一遍一遍,回声嘹亮!辛鸾的心口像是被谁猛捅了一刀,血直冲得心脏一阵紧缩!
惊山的围捕就在眼前,辛鸾于绝望中忽生出一股痛极恨极的疯劲儿来,他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腾地从雪中奋起,拿着卓吾的缅刀不要命地送了出去!那只“惊山”似乎对他颇有忌惮,只想生擒不想索命,见他发了狂一般过来,身形陡地飞起,从他头顶唰地掠过,如老鹰扑兔一般,猛地捉住了他的后颈!
紧接着,那人另一只手强硬地勒住了他,恐惧激得辛鸾浑身一缩,他不信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擒了!他不会运刀,竟然本能地挺身扭动,张口去咬!可辛鸾入口的不是什么敌人的血肉,只是“惊山鸟”又脏又冷的锁甲,金属的味道顶进辛鸾的嘴里,他胃里紧跟着一阵痉挛翻涌,几乎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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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凶的太子!”
那“惊山鸟”发出了人的桀桀怪笑,可辛鸾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太子”还是“崽子”,他被狞笑着锁住了两手,夹在那人的腋下,只能发狠着蹬动双腿,撕咬挣扎!
可他的挣动无疑激怒了“惊山”,“惊山”狠狠地扇了他巴掌,残忍地顶住他的鼻头,捏着刀刃,直接用刀柄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辛鸾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感觉了,金属的刀把裹着肮脏的牛皮,一时间汗酸味儿酒臭味儿血腥味儿尿骚味儿混杂着,猛地冲进他的口腔!恶心的感觉自他嘴里猛地荡开,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想憋死他,看他露出痛苦的神色居然更加兴奋的把刀把往他喉咙里塞!
“夜鸮——”
围歼邹吾的终于有人发话了,远远地命令道,“别玩他,打晕就是。”
那人的声音嘶哑粗糙,听起来像是钢铁刮过了裸露的岩石,可在辛鸾听来简直不啻天籁,夹着他的“夜鸮”终于悻悻地停下,不再折辱于他!
他转身,就在“夜鸮”打算打包带着辛鸾折返的时候,一声咆哮地虎吼扑到了他!小山一样金色的野兽身躯泰山压顶,辛鸾嘴里还插着刀柄,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开在雪道上,而“夜鸮”全无防备被被卓吾一口撕咬掉了手臂!
再看时,“夜鸮”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那只刚刚擒着辛鸾的手直直地飞进了辛鸾的怀里,一泼血整个地涌起来在半空中溅出惨烈的血花!
辛鸾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卓吾用虎爪撕碎了“夜鸮”的脸,随即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撕咬下了那人脸上的肉!
“夜鸮”根本就没有死,可卓吾已经毫不在意了,他疯狂地伏在那人的身上,听着那不似人声的惨叫,边咬,边嚼,边往下咽!
这一次,辛鸾真的呕出来了!
他的一张脸灰白灰白,一如山褶上激溅的脏雪!恶心的感觉从他的脚心自天灵盖猛地荡开,他吐出了那把肮脏的刀,开始撕心裂肺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