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公一时忘了反应,讷讷地正要继续致歉,少年却忽地后退一步,朝着走向这边的陶正公依次行过一礼,若无其事道,“两位舅舅,那阿鸾,这便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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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瑞公就听不出陈留王的威胁之意嚒?”
梁瑞公府邸,他府中师爷已生出几分急切。
梁瑞公:“威胁什么?你被人锁了几日,你还不能说话了?他能跟我西境结盟修好,还能动我不成!”
“可只怕将来为患!要不要……”
“你是没有接到渝城的消息嚒?!”梁瑞公大袖一甩:“东境只叩住了一个他没什么用的老师,实际的根基早早便转移了!谁知道他把他的人都藏在哪了!”
那师爷见事倒有几分老练,缓缓道:“原本辛鸾一党群龙无首,谁能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应变得如此迅速,这要么是有高手,要么是有高人相助。”
梁瑞公听着就烦:“谁知道他手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当时他身陷囹圄,南境不也是上下齐心班师,恨不能举国救驾!要不是东南和东线拖住了他们,咱们西境早就被南境军打得稀碎了,现在东境亲自封了他王侯,把我们倒是弄得里外不是人。”
“那就不知道这位陈留王殿下脾气怎么样了……”师爷已看出自家主子怕了,不由斟酌道。
哪成想这梁瑞公还真是识时务,怂了个彻底,也不顾他,忽朝外大喊:“备礼!备厚礼!一个月之后,本公我亲自送到西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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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出西境了啊……”
高山、峡谷,植被苍青,空气阴冷,周围尽是白茫茫湿冷的水雾。
这里没有没有半丝盛夏的感觉,但是却让人觉得沁爽,胡十三鞭着马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跨过了雪松河,这么再走半天就可以穿越藏谷,顺利的话明日晚间就可以抵达滇城。南地的马儿体格不够高壮,但行山路是把好手,北地的马儿牵来这里,没走几步就会撅折了马腿,而南马于山路穿行迂回,敏捷就好比悬空攀山的山羊。
胡十三带马追上辛鸾的车架,有些愉快地问,“昨日看主上对梁瑞公信誓旦旦,是真的知道徐大人他们在哪嚒?”
西境早料到是这样的气候,预备给辛鸾的轺车也是厚壁毡帘,少年的平静的反问从车内传来,便显得迟重又低回:“我的消息都是你传给我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说来,辛鸾不过是吓他那二舅一吓,西南与西境结好在前,聪明人不会动他,但他就怕昏庸之人被怂恿,做出些无法预料之事。
可就像是响应他某种不详的预感,空气中忽地响起一道极犀利的声音,仿佛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雾气刹那间割开了!
众人只闻其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只见队伍打头的士兵骤然从南马上摔下,黑羽箭从前颈刺入了他的喉咙,已经将他血葫芦一般整个洞穿!
“有刺客!”
卫队猝不及防,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保护陈留王殿下!”
紧接着,漫天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大雾弥天,来者们似乎也不为瞄准,弓弦声嗡嗡响动,如此密集的箭雨只要持续发射总能消耗掉辛鸾的生力,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十余人等皆中箭落马,胡十三平日里看着憨厚,应战时反应却一点不慢,他右手一摆,大吼一声:“不要乱——!保护殿下!列阵!盾——!”
最初的慌乱在这一句指挥下迅速地稳住了局面,士卒手持圆盾骑马疾跑,以轺车为中心迅速结阵保护,也将自己的身躯遮蔽在厚盾之内。
可箭雨只是第一波,等他们射完便是冲阵截杀了。
辛鸾心知肚明,坐在车内朝外扬声:“此地何处?”
胡十三一剑荡开箭矢,大吼:“藏谷以西五里,西境与西南边境!”
辛鸾镇定自若地耸了下肩膀,“真是设伏的好地方。”
说着他掀开自己的大氅,按刀在膝,苍白的手背青筋毕露地握紧沉甸甸的刀鞘,将这早备好的武器用力地脱鞘抽出:铁与血,他见多了,就快没了感觉,他只知道这条路不会太平,有人不会放过他的。
很快,箭雨的破空之声停下来,藏谷之中,忽听呼啸嘶喊,听马蹄声少说二十余骑,这是真正的冲杀,辛鸾在路线上早故布三条疑阵,猜测藏谷这里应该不会留存主力,但是只要是那个人派来,每一个都是无匹的精锐。
“上马!五人缠一人,其余带殿下先走!”
胡十三对局面做出了最快的判断,但是显然,在这样一群强悍的杀手面前再准确的筹算也只是徒劳,湿冷的血腥味弥散而来,刺客纵着马迅速地冲开阵势,举起的钜刀像是一面所向披靡的战旗,所到之处,砍瓜切菜,喊杀声,尖啸声,哀嚎声,兵刃穿透肉体的噗噗声一时间四方充斥,辛鸾闭着眼睛屏息听着,脸孔逐渐扭曲,他知道己方此时不过是以人数暂时对持着,这种压制,很快就会自己所剩无几的队伍胆寒怯战!
但就在此时,胡十三的声音忽地一振:“主上,援军来了!”
辛鸾倏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