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杰动了一下嘴角,低下头一语不发。
“你们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高仁杰头也不回地指着门口,之后迳自走到病床边,痴痴地看着赵晴。
门被轻轻地关上,他没听见,只是静静地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然后,缓缓、缓缓地红了眼眶。
第一次看到这么纤弱没有防备的她,却没想到会是这种让他鼻酸的场面。
她陷在雪白的床单里,粉红色的病服像在嘲笑她脸色的惨白。她紧闭着眼,眉头紧皱,毫无血色的干涩双唇像承载了过多的苦难。
高仁杰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忍不住紧握着拳头。那里“曾经”住着一个小生命啊!
心酸袭上胸口,腐蚀他的五脏六腑,他抓着胸口,痛苦地喘息。
不应该啊!生命怎么能消失得这样无影无踪?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他或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鼻头一酸,泪水滑落眼眶。
高仁杰把头埋入雪白床单里,压抑不住的悲怆涌出口鼻。他尝到嘴里的咸味,却无力控制自己的泪水狂奔。
难怪赵晴要说他们不适合在一起。他是个无能的男人!
忽然,一双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高仁杰猛然抬头。
她的黝黑眸子在雪白脸颊的衬托之下,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醒了?”他扶正眼镜,却掩饰不住赤红的眼眸。
“从他们开始讨论我的流产时,我就醒了。”
床单之下,她的指尖掐入掌间,尽力保持着脸上的漠然。然则她的眼没有放过他的任何情绪反应,慎重仔细得像在进行货物出厂前的最后一回确认。
他脸上狼狈的真情流露,让她对这段婚姻做出了决定。唉!他总是善良得让她自惭形秽啊……
“那……不是你的错……孩子……”高仁杰急迫地倾身向前,却握不到她的手。
“我知道。我的脑子运作还很正常,错在哪里、是谁造成的,我一向比谁都清楚。只有不懂得负担责任的人,才会把事情的过失推到别人身上。”赵晴镇定地打断他的话,青白的唇快速地一启一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双手抓着腹部衣物,绞握成麻花。一定是她嫌恶的念力大强,孩子才会消失的……
“我不会胡思乱想的。”她勉强自己又说了一句。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高仁杰感觉仿佛被人浇了一桶水——冷热不知,只知道湿淋淋地,难受。
她好冷静,冷静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冷静得让他怅然若失。
“医生说孩子会流产,有可能是这次的精子或卵子先天体质就不佳,他要我们别太难过,孩子先离开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我们都还很年轻,随时都可以再有孩子。”他听见自己声音,平平板板地叙述着。
“我知道了。反正,我的生活不会因此而改变。孩子出生了,我的生活才会真的产生巨变。”她不要去想孩子的事,这样就不会……悲伤。
高仁杰闻言,脸上最后一丝的难过完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与焦虑。
“你怎能这样冷静?”他瞠瞪着她,声音颤抖地质问着。
“呼天抢地能改变什么吗?我本来就不想有孩子,也算这孩子识相,知道投胎到别人家能得到比较好的照顾。”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做出一个莫可奈何的手势。
“你……”他被她的话掐住脖子,有片刻的哽咽。“真的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