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端王,面露焦急地拉着姜宓低声道:“商大夫人,你好生思量,端王是何种身份,商殷大人又是何种身份。”
显而易见的话下之意,叫姜宓吃惊。
不过,她仍旧坚持己见:“我不会写的。”
“冥顽不灵!”端王愤然拂袖,尔后又冷笑道,“听说你兄长是五品城门郎,一家人至今还住在城南。”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姜宓愤怒:“你想干什么?”
端王高高在上,用上位者的姿态睥睨姜宓:“本王想干什么,端看商姜氏你的选择。”
姜宓气的浑身发抖,一双柳叶眸亮若晶火,像是有两团流焰在燃烧。
“阁下贵为皇族亲王,竟是拿亲友威胁人,当真好大的威风。”姜宓胸口堵得慌,然势比人强,她根本毫无办法。
端王半点都不在意这奚落,他轻笑了声,云淡风轻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姜宓是第二次听到这话了,上一回说这话的人是谷卿闵,结果他就利用她。
如今又是同样的话,她也同样是被人利用。
姜宓恨透了这种无力感,可身为女子,先天就比不上男人,世事还如此艰难,她除了随波逐流,还能怎么办?
仲冬上前来,沉默地研墨,并蘸了墨汁,将毫笔递给姜宓。
姜宓缓缓伸手,她的手细弱软绵,没有粗糙的茧子,根根分明如葱白,直直的,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住把玩一番。
她没有接毫笔,而是扬手朝着仲冬就抽过去。
“啪”响亮的耳光,传至整座偏殿。
仲冬头偏向一边,雌雄莫辨的半边脸,眨眼就生出五根手指头印,红肿可怖。
“你我主仆,恩断义绝!”姜宓含着热泪,一字一句撂下这话,像是要斩断前世今生两辈子所有的感情。
仲冬眉目半垂,沉默着将毫笔送至姜宓面前。
泪水夺眶,姜宓恶狠狠地夺过毫笔,她扑到白纸上,起笔再落,刷刷几下,便是龙飞凤舞的遒劲字迹。
那字迹,赫然是同商殷的一般无二。
端王看的啧啧称奇,若不是亲眼所见,又哪里会想到,一个后宅弱女子,竟还会这么一手绝活。
姜宓边写边哭,眼泪水根本止不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浸润了纸张,洇染了墨迹,像是一场毫不停歇地骤雨。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兴许是为仲冬,也可能是为自己,亦或是因着商殷。
安静的偏殿里,除却笔触的沙沙声,便只有她的啜泣。
莫如意暗自叹息,单凭那一手的字,她就很欣赏姜宓。
然而两人相识太晚,如今还面临这样的境地,此生怕是做不成手帕交了。
姜宓一直写一直写,写到手腕酸软,抬不起来仍旧不停歇。
不知多少时辰后,殿外忽的火光冲天,并隐约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
姜宓死死捏着毫笔,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仲冬近前,掰着她手,一点一点抠直她指头取出毫笔:“大夫人够了,可以不用写了,婢子带您出宫。”
黑浚浚的眼瞳轻轻转动,缓缓聚焦在仲冬脸上。
好似大梦一场,乍然初醒,脑袋里一片惺忪和茫然。
莫如意跑到殿门口往外看:“不好了,正殿出事了,商大夫人你赶紧出宫。”
这话入耳,在姜宓脑子里转了两三圈,她才慢慢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