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进入这座小区时,和舒杉都在想着,或许下一秒他便会看见那个冰冷淡漠的男人正站在公寓大楼的楼下,询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搬进这里。
但是,每当他开着车转过那个小小的拐角时,他总会发现——
晕黄黯淡的路灯下,只有空气孤伶伶地流动着,从来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所以,他便是真的再也没有关心过自己的事情。
所以,在永盛居的时候他仅仅只是客套地关心一下,连听自己解释的精力都没有。
所以,他是真的要永远的离开了。
忽然发出一声低笑,是那种最绝望悲伤的声音,在狭窄的电梯里轻轻回荡。和舒杉看着泛亮反光的电梯墙壁上,那个憔悴无助的自己,似乎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
熟悉到在这几个月的深夜里,无时无刻不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见到这个人。
这个人的眼角是渗人的通红,脸颊发白,嘴唇无色,似乎想要哭泣,但是却早已连一滴泪水都挤不下来。
和舒杉,和舒杉……
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电梯忽然发出“叮——”的一声,金属的电梯门开始向两侧拉开。
“诶阿清,这么晚还吃东西的话,会不会长肉啊?你知道的,我的体质不好,老是……”少年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徐斯途惊讶地看着电梯里的人,惊呼道:“诶?!舒杉?!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
徐斯途快速地上前搀扶住了和舒杉。他看着和舒杉这副模样,小脸一皱,说道:“你是不是又很久没休息了呀?不要这么拼啊舒杉,歌曲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有的,但是身体最重要了啊。”
在电梯外站着的祝清听到徐斯途的话,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进了电梯,说道:“你当然不懂了,对于舒杉他们这些歌手来说,一首好歌,那就是他们的生命。”
徐斯途轻哼一声,撇嘴道:“反正我不管,舒杉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呀!反正你的新单曲也发布结束了,明天你就别再工作了,在家好好休息!”
祝清闻言,道:“你还是早点松开人家和舒杉的手臂,放人家回家休息去吧。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半夜的不犯困呢?”
一听这话,徐斯途立即出声反驳了几句。祝清低笑了两声,没有再去理会这傲娇的小孩,而是转头对和舒杉说道:“舒杉,好好休息。我知道这几个月来你的心里不好受,但是身子最重要了,早点睡。”
和舒杉慢慢地抬了头,看向这两个人。在他的视线里,祝清与徐斯途仿佛有了三个分|身,不停地摇晃摆动。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可是此时,他却看不清这两人的表情。
“嗯,谢谢。”
咕哝着回答了一句,和舒杉便出了电梯的门。开门、进屋,将屋外一切的喧嚣全部都阻隔住。而在那大门忽然被阖上的一瞬间,和舒杉的身体猛然向下滑落,他的后背靠着结实的门板,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整张脸庞都被埋在了冰冷的双手中,和舒杉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但是却没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这种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全部蒸干的感觉,他终于感受到了。
在那个独自一人被抛弃在录音室的晚上,他也没有像如今这样的绝望过。
就好像所有人都会在悲痛的时候暗自侥幸一样,他一直都以为,他和那个人还是有一丝可能、有一丝机会的。可是当今日,他当真看到了那个明媚爽朗的女人、以及对方紧紧挽着楚槿结臂弯的手时,他才真的感觉到了,一切都早就没有了结局。
那双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里拥抱过他的臂膀,那个让他感受到无尽温暖的胸膛,那个将他从黑暗深渊中拉了出来的炙热的手,都已经真真实实地不再属于他。
而属于那个女人。
他从没发现自己也能嫉妒得这么深沉,他也从没发现自己居然有着这样的演技。
在齐文远的面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所有其他人的面前装得毫不在意,甚至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装得如此坦诚无谓。但是……那从心底深处如同刀绞的感受,却完全无法让他再欺骗自己。
“槿结……槿结……槿结……”
和舒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成为了模糊不清的呜咽。
大概是由于烧得太过,他的面色早已从一开始的通红变成了可怖的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红得骇人,红得令人心惊。
寂静到连空气都要静止的房间内,和舒杉就这么一直坐在门前,不知坐了多久。暖气的声音在一点点地吹着,慢慢的,这单调的声音里忽然夹杂了一道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歌声。
那歌声哽咽着,低低地在房间里回响着,蕴含着最悲伤痛苦的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