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拐弯,盛晏就看到了让自己此刻既生气又挂念的高大身影——
医院的长椅对顾执奕来说有些单薄,他背靠在墙上,两条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脸颊与唇色都明显泛白,是盛晏从没见过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模样。
盛晏脚步都又有了一瞬停顿。
可下一秒,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顾执奕倏然偏过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一瞬,顾执奕眼眸就重重一颤,下一秒,他猛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哥哥…”顾执奕下意识开口叫一声,嗓音格外低哑。
他又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蓦然顿住脚步——
那副模样简直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望而却步”。
盛晏淡淡“嗯”了一声,他正要再问句什么,却见顾执奕又忽然蹙起了眉,边不自觉抬手按住胃部低吟一声。
见他这样,盛晏眉心顿时也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顾执奕面前关切问:“还在痛?”
谁知盛晏话音落下,还没等到顾执奕回答,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温和女声,语气中含着些许嗔怪:“刚刚都说了让你保持情绪稳定,情绪起伏对肠胃刺激很大的。”
顾执奕肩背微绷,盛晏偏头去看说话的人——
头发挽起身穿白大褂的干练女性,很显然是急诊科的医生。
医生对顾执奕讲了这句,又转而看向盛晏:“家属是吗?稍微多留意一下就行,消炎针要连挂三天,注意饮食清淡保持情绪稳定,年轻人恢复很快的,不到不得已没必要用止痛药。”
盛晏点头应下,又礼貌回应:“多谢您。”
医生摆了摆手,转而就又继续去看其他病人了。
医生一离开,盛晏就问顾执奕:“这就是你电话里给我说的,已经好多了?”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其实并不多重,甚至没有多浓的质问意味,只透着些许很淡的无奈与责备——
像每个年长者对不懂事的年下者那样。
顾执奕肩背顿时绷得更紧,他闷闷应了一声:“本来真的以为好多了的…”
可或许就像医生说的一样,情绪起伏很刺激肠胃…
而他原本想开止痛药,医生也没给开。
因此现在顾执奕甚至不敢看盛晏的眼睛——
怕在盛晏眸底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不过只讲了这一句,顾执奕就没再有分毫“狡辩”,而是态度良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哥哥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只是根本没想到哥哥会来,原本想的是等回海城之后和哥哥见面再告诉哥哥…不想平白让哥哥担心。”
这是顾执奕的真心话,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谓“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
可盛晏现在生气了,顾执奕也完全能理解,毕竟是他才保证过的“完全坦诚”,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现在确实就是没有做到。
想到这个,顾执奕一张血色浅淡的薄唇都又抿得更紧了两分,他又急急补上一句:“是我错了,哥哥想怎样罚我我都接受,只要…只要不会取消我当试用男友的资格就好…”
讲到最后半句时,顾执奕声线都近乎染上了颤音——
似是格外后知后觉后怕起来。
可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是,盛晏听后并没有再讲任何斥责亦或质问的话,反而平静得过分,反而还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了,没准备取消。”
盛晏竟然只淡声讲了这一句,就转而问:“现在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