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么多年,想来还是昏昏噩噩。你不得自由,我阴影缠身。”
邱归觉得如果自己喝的是酒的话,现在已经醉了。
安定明抿唇不语,这也是邱归预料之中的反应。
“定明,你来得正好,再晚一点,我就记不清你的模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和安定明对上视线。
“不过也没关系,你还是忘了吧。”
邱归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离开了雅间,也带走了账单。
安定明枯坐良久,慢慢吃完那盘已经凉透了的炒牛河。
火星随着烟气缓缓消失在夜色深处,无星无月,路灯昏黄的光芒仍吸引了不少飞虫。
邱归披着那件外套,在灯下叼着烟,目睹那辆白色SUV绝尘而去。
他在这天晚上梦到了东南,那里有戏剧性回升的气温和永远耀眼的绿色,有不同于西南地区只要人躲进阴影处就会收敛的炎热,还有不知归处的风。
正因为他在那里时是个看客,才会把这些记得如此深刻。
邱归在梦境里想起了自己最后去的地方——榕州,那也是齐莹夕安家的地方。
她后来去了东南攻读金融系硕士,最后也留在了那离故乡两千多公里的城市,干上了经理的位置,前几年和一个公务员结了婚,还有了个三岁的女儿。
他去顺路拜访齐莹夕的时候,刚上幼儿园的小家伙还会嘴甜地叫他哥哥,于是他乐呵呵地封了个大红包给她。
在外十多年的岁月让齐莹夕的眼中有了坚毅,更有了棱角,邱归简直无法将她与高中时的模样联系在一起了。
后来这一家三口一起送他去机场,他还记得齐莹夕在候机大厅对他说,邱归,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幸福啊。
最后又开导他,人生只有几十年,真真该随心。
可他没有心。
晨起洗漱的时候,邱归看着镜中布满血丝的双眸,吐出一口郁气,他真是越来越无欲无求了。
下楼点货,上架,开门营业。做完这一切的他又开始挑删手机里的照片,毕竟工作日的早晨不会有多少来这儿的闲人。
全都是些风景照,他这人不喜欢自拍,也不太会挑摄影角度。看起来将就的照片还是得益于手机的高像素。
邱归轻嗤一声,旁人怕是也不会像自己一样,在正值挣钱的“大好光阴”跑了十几个省份去旅游。
无欲无求是真的,松快也是真的。
他白天不会在店里抽烟,此时却有点犯瘾,于是含了块薄荷糖。
文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听着他有点口齿不清,便调侃道:“大早上就想抽烟了?”
“是啊,快来给我送包华子。”
两人大半年没联系了,上次见面还是他刚回西南的时候,左右无论时隔多久,相处模式也还是那样。
“非必要不联系,一联系就来找我要份子钱。”
“那我今晚上请你喝酒,来吗?”
邱归偏头夹着手机,在抽屉里翻找着红包封皮,却怎么也找不到诸如“百年好合”字样的红包。
“要结婚的人不去陪老婆还来找我喝酒……诶,红包要‘大吉大利’可以吗?”
“随便你,又不想来当伴郎,钱给到位了就行。”
邱归真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白眼,“那你难得到我这儿来一趟,我今晚可得把你喝垮。”
所谓的喝垮,就是邱归在吃烧烤的时候要了半打纯生,就着文亦提来的一瓶在酒铺里打的一百一斤的粮食酒混着喝。
“我想通了,把你吃垮可能更容易些。”邱归叫人烤了半面的菜单,准备好好挤兑挤兑这个准新郎。
文亦不以为然地瞄了一眼账单,大手一挥,极为豪横地说:“这是婚前最后的放纵,婚后就得上交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