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也听到了,但他不感兴趣,轻轻打了个呵欠。下一眼前一闪,侍卫一个激灵,发现方才跪着的人像疯了一样朝那边扑上去。
宫女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尖叫,谢时鸢长发乱糟糟的,满身污垢,比她们在冷宫见到的疯子还可怕。他抓住那宫人的手,上挑的凤眼被血丝填满,癫狂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母亲好好的,怎么可能小产?”
宫女这才认出他是谁,抖个不停:“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放开我!”
侍卫连忙跑过来,把谢时鸢往后拉。
谢时鸢不肯松手,看着宫女的样子,眼皮一颤:“是太后做的手脚,是不是?”
宫女惊恐摇头,叫道:“不,我不知道……”
侍卫拉不开他,门口的骚动已经引起注意,今晚要是在他们手底下出事,会有大麻烦,他额头上冒着汗,抽出长剑横在谢时鸢脖子上,威胁道:“不想死就赶紧放开,惊扰了陛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快跟我回去!”
谢时鸢置若罔闻,脖子甚至往前伸了伸,那剑削铁如泥,立刻就见了血,侍卫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慌得一把收回。谢时鸢阴沉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我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宫女吓哭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谢时鸢不再多问,放开人,跌跌撞撞往殿里跑,侍卫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失神,就让他跑进去了。
谢时鸢站在大殿下,众人齐刷刷转头看他,薛霁卿正在行什么仪式,穿着冠服,被他打断,冷沉地扫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太后在一边,似乎对他的到来不为所动。
谢时鸢重重朝他跪下:“陛下,罪臣谢时鸢,有事要奏。”
薛霁卿嗓音冷冷,毫不犹豫:“来人,把他拖下去。”
人还没动,太后拦住了,她望着谢时鸢施施然:“陛下不急,既然来了,不妨听听他想说什么。”
那些人顺着太后的意思,不动了,薛霁卿脸色微沉,眉心锁了起来。
谢时鸢死死盯着太后,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吞没了他的理智,他没意识到不对劲,声声泣血:“罪臣谢时鸢,状告太后栽赃陷害,残害无辜。”
“我父驰骋沙场多年,一心报国,从未有半分不轨之心。我父不过战死半年,太后与宋家同流合污,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谢家几百人锒铛入狱,接连惨死,我母身怀六甲,却在牢里生不如死,如今太后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谢时鸢的声音已经有了湿意:“罪臣谢时鸢愿以死请陛下重察此案,为谢家报仇雪恨。”
朝廷百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说话的,薛霁卿目光落在下面,半天没有反应。
太后笑了笑:“本宫想问问你,你的状在哪?”
谢时鸢没有,他盯着薛霁卿,却连一个眼神也没得到,他眼里的希翼慢慢消失,一点一点绝望。
他不回答,太后轻描淡写:“你没有,本宫却有,谢家叛国证据确凿,大家也都看过。怎么,本宫仁慈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但不懂感恩,反而在这信口雌黄?”
她这番话一摞,有人接二连三出来作证,都在为太后说话,痛斥谢时鸢不知好歹。
太后十分淡然,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谢时鸢眼睛一闭,他还是低估了太后的地位,这样一呼百应,没有人能帮他,皇帝也无能为力。
谢时鸢笑了笑,站起来,对着太后森然道:“宋若云,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只要我还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死不休。”
大概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太后说话,她脸色微变,眼里有几分火气。
谢时鸢不以为意,太后不会放过谢家,他保不住族人,也保不住谢家军。左右不过一死,活着不过是让她继续折辱,死了他才好化成厉鬼找她报仇。
谢时鸢眼睛浸出眼泪,大笑着吐出血来,浑身布满可怖的气息,配上他一身行头,与厉鬼无异。
太后罕见地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不能再留了。太后皱眉,在这种关头还能分出点心思量:谢家军不用再管,得不到固然遗憾,可谢时鸢一死,那只铁骑就是无主的野狗。他们再无坚不摧也只不过是普通人,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自寻死路。